鈴蘭記之一 大海的小女兒(1 / 2)

北方有佳人,傾城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她記得午後的陽光,常春藤葉葉蓋著的圍牆。許多時光,她就是坐在午後的梧桐樹下,靜聽細碎的蟲鳴。五月的梧桐樹開滿紫色的花朵,花苞*,大朵大朵的落下來,空氣裏幾絲香甜的氣息。她常常堆在地上,撿起那些稍有些枯萎的紫色花朵,吹的鼓起來,然後撲哧的爆裂。夏天,天薄薄的一塊,藍的透明,有時浮著虛腫的雲朵。她穿著母親買的格子裙,咬著一縷頭發,嗤嗤的笑著。

圍牆外麵飄來一陣瑣碎的鈴聲,叮叮當當的。她飛快的跑出院子,是一個賣花的藍衣老人。老人推著一輛三輪自行車,車子裏擺放著一束束的鮮花。小姑娘,要買花兒?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卻很柔和。

她看著那些色彩豔麗的花朵,血紅色的,鵝黃色的,翠綠色的,粉白色的,乳白色的,有的葉子狹長,有的葉子寬大。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束白色的,猶如鈴鐺的純白小花。

她拿起一束,怯弱的問道。這是什麼花兒?這是鈴蘭,今天早上剛摘的。她拿起那束花放在鼻尖,一股清涼的想起淡淡的飄進鼻孔,抬頭望去,依然是初夏湛藍的天空。她從口袋裏掏出四個五毛錢硬幣,我買了。

老人接過硬幣,笑了笑,又塞在她的手心裏。難得你這麼喜歡,就送給你嘍。老人推著車子,在賣花聲中遠去。

她捧著那束鈴蘭,看著它宛似鈴鐺的花葉,在花瓣中見有一枚粉紅色的花蕊,花蕊上有尚未被陽光蒸發的小水滴。她從床底下找出來幾隻葡萄糖瓶子,她用清水洗淨瓶子,用瓢子在水缸裏舀了點水,便把那束鈴蘭插在瓶子裏,就像小時候對待迎春花和夾竹桃那樣。她把瓶子擺在窗口的位置,她坐在印著鴛鴦戲水的床單上。喝著暖壺裏的水,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鈴蘭。有一陣下風吹來,鈴蘭微微的抖動。窗外是晾衣繩上耷拉著被罩,洗衣粉的香氣,她有點昏睡,她的許多時光都是在靜寂中度過的,她喜歡往高的地方去,她常常沿著梯子爬到房頂。

那是六月的黃昏,屋頂上的瓦片被陽光烤的熱烘烘。她坐在屋頂上方,看到夕陽轉過最頂尖的山崗,像是被一口一口啞掉了似的。在鎮裏老師組織的春遊活動裏,她也總是一馬當先,呼哧呼哧的爬到山頂,她總會摘一把數不上名字的野花,。有一次下大雨,她被困在一顆大榕樹下。她抱著膝蓋坐在樹下麵的石頭上,樹葉間掛著細小的水滴,不時掉在她的皮膚上,一點點的冰涼像漣漪般散開。

她看到那束插在瓶子裏的鈴蘭終是敗落了。窗台上散布著褶皺的花瓣,她傷心極了,撿起那些枯落的花瓣夾在書裏麵。也不過幾日的時間,她卻那樣喜歡它,甚至把它當成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的秘密和喜樂都要和它分享。她為它留下了一串眼淚,之後,便把它儲存在心底的溫暖角落。她的心裏有兩個角落,一個角落是儲存所有記得的明亮時光,另一個角落卻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原野。她以為,心裏所儲蓄的那些時光足夠可以讓她快樂一輩子。卻從沒發現,一個悲傷的子彈都可以穿透,那些玻璃一樣脆弱的時光。她擁有的不過是一座時光之墓.......她的家住在離海邊不遠的一個小村,她的童年時光便是在那裏結束的,她家算是一個小康之家,反正她是沒幹過什麼粗活。像她一般大的孩子,要麼是下地幹活要麼是上山牧羊。她的四季時光都安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