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家的女童被無故抓走,盡是一片哭天搶地聲,軍卒們熟視無睹,依然凶神惡煞地在鎮裏為所欲為,若有違抗者,要麼重傷之,要麼下監牢,凶惡萬分。
看著一個又一個女童被牽串兒似的趕上一輛輛鐵欄鑄就的馬車,看著那一張張稚氣又無助的麵孔,躲在不遠處欲出城的秦小川眯了眯眼,道:“看到了吧,紫草,這些被老百姓血汗養著的分明就是一隻隻白眼狼,他們若是殺敵有這般賣力,估計當今聖上早已一統天下了。”
“也不是所有的軍卒都像他們這樣欺壓百姓。或許要看他們的上頭人是誰。如果是蕭將軍手下的軍士,肯定幹不出這等擾民的事。”說這話的,是一個紮著雙丫眼睛圓溜溜的七八歲小姑娘,粉嫩的小臉上,不見應有的懼怕,反是多了幾分機警。
“也不見得,天下烏鴉一般黑。利益相關,官家和權力者哪會顧得百姓死活,更不會顧及他們生離死別的痛苦。”秦小川眼睜睜看著一個母親追著被綁走的女兒痛哭,繼而被兵士一腳踹倒在地,不禁心下有些不忍。
可是不忍又如何,如今為了帶紫草順利離開晉寧,被急召回京的父親哪怕身為晉寧知府,也隻能帶著一眾家眷戰戰兢兢行經桃花鎮。即便身為知府的女兒,也不敢公然帶著隻有七歲的紫草通過軍士的盤查。一個弄得不好,這些粗暴無禮的軍士根本不會給一個知府任何麵子,紫草恐怕也會步了這些女童的後塵。
眼下為了能讓紫草毫發無傷,唯今之計,就是另尋蹊徑悄然離開。
但桃花鎮地形使然,蹊徑,又哪裏去尋?
秦小川四下及目一看,但見不遠處有一條小河,綠蔭環繞之下,河岸邊同樣有不少帶刀軍士看守。
此河約摸七八丈寬,對岸是危岩連綿的山巒,奇峰疊擁,不說河水湍急要人命,僅以此等地勢,除非肋生雙翼,否則絕難逃出生天。
不過秦小川仍是不死心,心下一忖,示意紫草留在原地,她悄然向河邊摸去。
她繞開軍士的看守,撥開蘆葦叢,落目就見一片綠蔭掩映下的河岸邊,一堆絳紫色衣物上,一塊銀牌被葉隙間的陽光射得閃閃發光。
她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光。
她已認出,那塊銀牌正是今日桃花鎮口把守軍士的通行牌!
若有了這玩意兒,不愁離不開桃花鎮。
她看了眼在河水中泡得歡暢赤裸上身的少年郎。
少年郎一頭烏黑的長發披肩,正愜意地從一個玉盤裏拈了顆晶瑩剔透的葡萄丟進唇色豐潤的嘴裏,然後又閉眼愜意慢慢咀嚼——從那張光芒潤潔的玉麵來看,分明是哪家享受祖上福澤不知世間險惡的官二代。
她又看了看三丈開外呈環繞狀守衛的軍士,當下嘴角一哂,伏身將長發挽緊,隨手拿出絲巾蒙了麵,悄然摸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