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觀音能夠信手捏來,而唐僧卻是滿腦子恐懼。
唐僧的問題不在於看不到力量的存在,而是在於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來操控這股力量。
操控者反被力量所累,他的最好選擇——隻有是丟棄。 【再也用不著靠組隊吃飯】
如來:西天取經這麼老遠,你是這麼過來的?
唐僧:打怪升級。
如來:憑你也能打怪?
唐僧:不是啊,我們組隊的,猴子打了怪,我一樣能分到經驗。
如來:猴子為什麼要跟你組隊?
唐僧:沒有我大批量引怪,猴子哪那麼快升級。
如來:這倒也是。你現在幾級了?
唐僧:已經八十級了。
如來:那好吧,再升一級,我就讓你轉生。
唐僧:轉生之後會不會厲害一點?
如來:那當然了。既能引怪又能打,再也用不著靠組隊吃飯。
當頭喝棒
還從我們剛才的故事說起。
當奎木狼天花亂墜、振振有辭地發表他的現編小說時,寶象國王聽得一時入了迷。文中用了這樣的一句來形容他當時的狀態:“你看那水性的君王,愚迷肉眼不識妖精,轉把他一片虛詞,當了真實。”
一個“水性”兩字直接道出了國王的善變性。
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國王的善變呢?
從奎木狼提供的言辭看,其中有很多疑點其實是禁不起推敲的,況且此時公主本人尚且未歸,雙方無法對質。這國王憑什麼就斷定駙馬說的一定是真的呢?
也許大家都會說:這國王啥智商啊,這種鬼話都能相信。要我說,人都是一樣的,人們通常隻會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國王不是智者,也沒有火眼金睛判斷的能力。唐僧也是一樣。
一個人失去了明斷是非的能力,是很難做出正確選擇的。
從唐僧的角度講,唐僧一直信仰:“出家人行善,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行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日有所虧。”在他看來,孫悟空入了沙門,還整天行凶傷人,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和尚,更不配去西天取經。
從國王的角度講,唐僧變成了斑斕猛虎,是畜生。而妖怪又是畜生變過來的,所以認定唐僧一定是妖怪。既然是妖怪,當然要人人得而誅之。
以唐僧和國王的判斷,這兩者並非毫無根據。而且這些根據在很多情況下,還都是非常實用的。人的判斷往往借藉於自己的經驗之談,既然這些經驗在多數情況下都是實用的,有什麼理由不能讓它成為判斷的依據呢?
就好像唐僧趕走孫悟空時,給他下的結論:“像你這樣胡亂殺人,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忒惡,忒惡!”唐僧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既總結了孫悟空的過去,也展望了孫悟空的未來。
從修行者的角度看來,唐僧評價悟空的這番話,並不是簡單的無稽之談。我們可以說唐僧迂腐,但他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是啊,西天取經為的是什麼?真的隻是為了那幾本經書嗎?當然不是。那麼是為了名、為了利、為了地位、為了尋個出身?這些應該都不是。在唐僧的眼裏,西天取經是一項神聖的事情,如果像孫悟空這樣胡亂殺人,就算到了西天又有什麼用呢?這樣的取經,到不到西天又有什麼區別呢?
唐僧的話,確實向孫悟空提出了一個帶有根本性的問題。
但問題又回來了,既然唐僧的判斷依據都是很有道理的,為什麼我們又說他錯了呢?
判斷源於經驗,經驗起於認識。
為了更好地解釋這些認識的來源,我們就從唐僧在寶林寺的遭遇慢慢講起。
孫悟空重新歸隊之後,師徒四人振奮精神,很快就來到西牛賀洲的第二個邦國——烏雞國。
這個烏雞國乃是一個信佛修道的西域之邦,國中有一座敕建寶林寺。名為“敕建”,意思就是由皇帝批準,並且由財政局出資建設的皇家寺院。
不過,這個皇家寺院外表看起來雖然富麗堂皇,裏麵的軟件可不怎麼樣。唐僧一進去就感受到了前後的懸殊對比。
他先是對著兩座金剛大大的讚歎:“我那東土,若有人也將泥胎塑這等大菩薩,燒香供養啊,我弟子也不往西天去矣。”
而後又見後門之下,有座觀音普度南海之相。那壁上都是良工巧匠裝塑的那些蝦魚蟹鱉,出頭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唐僧點頭三五度,頓時又有了新的感歎:“可憐啊!鱗甲眾生都拜佛,為人何不肯修行!”
“鱗甲眾生都拜佛,為人何不肯修行”,這句話顯然是針對後麵的寶林寺眾僧說的。因為唐僧很快就會意識到,這個寺廟裏的和尚雖然僧服僧鞋,卻是一個個除了囂揚跋扈之外,毫無半點慈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