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他做得,所以吃得。唐僧的話像是一把閘刀,直接否定了高老的理由。高太公見自己的話被人反駁了,連忙轉移了話題。
“吃還是件小事,他如今又會弄風,雲來霧去,走石飛砂,唬得我一家並左鄰右舍,俱不得安生……”
說來說去,也沒能說出那妖怪做了什麼壞事,隻能以“嚇得我一家並左鄰右舍,俱不得安生”搪塞。
孫悟空道:“這個何難?老兒你管放心,今夜管情與你拿住,教他寫了退親文書,還你女兒如何?”
孫悟空的意思是,既然人家也沒幹什麼壞事,我幫你趕走便是了。
沒想到高太公不肯罷休了,急著道:“但得拿住他,要什麼文書?就煩與我除了根罷。”
靠,真是人言可畏啊!
按照事實來講,豬八戒並沒有作惡殺人,魚肉鄉裏,他的最大過錯就在於自己是個妖怪出身,長得一副長嘴大耳朵臉,於人間社會不大協調而其。就像高太公自己說的:“我為招了他不打緊,壞了我多少清名,疏了我多少親眷。”可是,疏了別人的親眷就一定要被除根嗎?這也太霸道了!
不僅霸道,而且還過河拆橋。
從幾個人的對話中,我們隱約可以推測到,高太公家原來是不富裕的,至少沒有像現在這樣富裕。他的大女兒和二女兒都配給了本莊普通人家,所謂門當則戶對,以高太公這樣的品性來看,他是絕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下嫁的。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大女兒和二女兒出嫁時,高家還沒有現在的家底,他現在的偌大家業都是八戒同誌後來替他掙下的。
為了證明這個推測的可靠性,我摘錄了下麵的兩段內容供大家參考。
還是先來看看八戒同誌是怎麼對高翠蘭(悟空變的)說的吧。
“我也曾替你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你還有那些兒不趁心處,這般短歎長籲,說甚麼造化低了?”
孫悟空情知之後,對此也看不過眼。回來對高太公說道:“你這老兒不知分限。那怪也曾對我說,他雖是食腸大,吃了你家些茶飯,但他與你幹了許多好事。這幾年掙了許多家資,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東西,問你祛他怎的?據他說,他是一個天神下界,替你把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兒。想這等一個女婿,也門當戶對,不怎麼壞了家聲,辱了行止,當真的留他也罷。”
聽了猴子的話,高太公沒有任何反駁之意,翻來翻去還是那兩句話:“雖是不傷風化,但名聲不甚好聽。動不動著人就說,高家招了一個妖怪女婿!這句話兒教人怎當?”
看來,高太公真正不能容忍的不是因為女兒嫁給了妖怪,而是自己的名譽受到了傷害。
就像八戒所說的:“我一來時,曾與他講過,他願意方才招我,今日怎麼又說起這話!”八戒惱恨的是老丈人出爾反爾,當初我來的時候跟他講明過,“我以相貌為姓,故姓豬,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裏”。每天殷殷勤勤,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替他製下了這偌大家業。老丈人看他我十分能幹,故此招了我做女婿。現在倒好,他家產也有了,身份也有了,就開始排擠我了。
八戒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地告訴人家,我就是妖怪。但從“我以相貌為姓,故姓豬,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裏”類似這樣的話裏,多多少少已經坦白了自己的真相。
而且,從豬八戒到了高家之後“耕田不用牛具,收割不用刀杖”的情況看,高太公當時就應該猜到豬八戒不是凡人。既然不是凡人,那肯定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兩種可能性的幾率各占了50%,而且在感覺上做妖怪的可能性更大一點。為什麼當時就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呢?
原因十分簡單:因為招了這個女婿有好處。
也就是說,高太公懷疑豬八戒是妖怪的身份不是後來才有的,而是一開始就有了,之所以當時沒有戳破,是因為隻有留住豬八戒,自己才有好日子過。
那為什麼現在又想除掉他呢?
因為現在有房子有錢了,身份跟以前不同了,對自身的追求也不一樣了。
一個人的欲望總是跟自身的物質條件掛鉤的。
挨凍挨餓的時候隻求溫飽,溫飽解決了就要求吃好穿好,等吃的穿的什麼都不用愁了,自然也就要考慮物質以外的事情了。
就像現在的某些女明星,年輕的時候為了爭出名,不惜裸露自己的玉體,拍那些下三濫的片子。等到有一天真成名了,她反倒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那些過去。甚至還信誓旦旦地跟人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選擇另一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