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性男兒(3)(2 / 3)

四、此回事件,他又提議開除非常會工作人員九人,校務會議操縱不了(因為有好些教授漸知他的萬惡),公然強迫校長於未經校會通過就宣布施行,經昨天全體同學赴校長家大請願,該布告又馬上收回。第三場悲劇還沒有展開。

凡此種種都充分能證明他是個準法西斯蒂主義者,其他如他的不通與不學無術的事實,因篇幅關係,不便詳提。現在為了學校前途打算,為整個的教育打算,我們已決心驅逐他走,並渴望我們的神聖教育界,不要再上當![24]

罷課風潮在校方與學生互不讓步中滾滾向前,且越滾越烈。26日,聞一多等當權派態度強硬,想出了一個破解學潮的“奇招”,即布告青大全體學生休學一年(僅留20人),即刻離校。按聞一多等人的想法,眾生一旦離校,如同水泊梁山那些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眾好漢們下山散夥,再難聚攏,帶頭鬧事者也會自生自滅,失去組織反抗能力。學校當局則坐觀其成,萬事大吉。想不到這一“奇招妙算”不但未能奏效,反而觸犯了眾怒,全體學生召開緊急會議,謂學校當局“遽令全體同學一致休學,開全國大學之創例,陷青大前途於絕境,置數百青年於死地”。會議決定立即采取“反製”,否認學校一切之處置,同時否認楊振聲為青島大學合法校長。為使青大成為學生理想中真正具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高等學府,學生會決定斬草除根,不留後患,除宣布驅逐“學痞”聞一多外,一並驅逐教務長趙太侔、圖書館長梁實秋等把持青大的當權者。到了此時,楊振聲、聞一多等人才感覺到自己弄出的那一套“奇招妙算”,實乃蛇鼠之計,不成器的書生之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事已至此,形勢已無法控製,隻好聽憑事態的發展。一時間,整個校園秩序大亂,四處皆是臉上淌著汗水,來回竄動,且以沙啞的嗓音大呼小叫著各種口號的學生。各色大字標語、黑墨文章,如野墳亂崗中一道道招魂幡,在校園內外上搭下掛,迎風飄揚。已呈過街老鼠狀的聞一多、梁實秋無計可施,隻能相對苦笑。對此,梁實秋回憶說:“我和一多從冷靜的教室前麵走過,無意中看見黑板上有新詩一首:‘聞一多,聞一多/你一個月拿四百多/一堂課五十分鍾/禁得住你嗬幾嗬?’”這首詩的前三句一看便明,隻是後一句暗含了典故,不易為外人所懂。梁氏對此詮釋道:“這是譏一多平素上課說話時之喜歡夾雜‘嗬嗬……’的聲音,一多看了也隻好苦笑。”[25]

顯然,類似的譏諷挖苦並沒有多少打擊力量,產生的效果也不明顯,有驅聞激進者,幹脆在黑板上畫一隻烏龜一隻兔子,旁邊注明“聞一多與梁實秋”。聞一多見了,很嚴肅地問在旁的梁實秋道:“哪一個是我?”梁苦笑著告訴說:“任你選擇。”[26]

在大失控與大混亂中,學校當局失去了最後的招架之功,血脈枯竭,氣數已盡。

29日,楊振聲赴南京向教育部請辭校長之職,聞一多、趙太侔、梁實秋及新月派的重要成員陳夢家等相繼離校躲避。青島大學遂成崩盤狀態,一切事宜全部停頓。

7月3日,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電令解散青島大學,成立國立山東大學。趙太侔、梁實秋等暫留山大,楊振聲正式去職赴平,聞一多偕陳夢家也告別青島來到了北平。未久,聞一多受聘清華大學中文係教授,陳夢家則進入燕京大學宗教學院繼續學業,自此各自開始了新的生命曆程。

聞一多與“二家”

聞一多進入清華,一直住在新南院,與他的同窗好友、稍後來到清華任職的潘光旦毗鄰。清華園環境甚為幽靜,極適宜家居讀書,這是聞一多自美國歸來後最為安定舒暢的一段時光。當時清華中文係主任是朱自清,教授有俞平伯、陳寅恪(與曆史係合聘)、楊樹達、劉文典;講師黃節;專任講師有王力、浦江清、劉盼遂;教員有許維遹;助教安文倬、餘冠英。這個教員隊伍格局,基本上一直保持到抗戰之後。聞一多作為新聘教授,首次與陳寅恪、劉文典等兩位國學大師同台共事,但與他們似乎是若即若離,關係並不密切,直至在西南聯大上演了聞一多狠下心來掃蕩劉文典的悲壯劇目。

聞一多在清華園正式登台亮相後,主要講授大一國文與《詩經》《楚辭》以及唐詩等課程,這對非文科出身的他有不小的壓力,且在此前學術界就有“新月派教不了古代文學”的流言浮動。正是這種壓力,促使聞一多在青島大學時代就決定棄詩歌創作而下苦功埋頭做學術研究。曆經數載辛勞,終於苦盡甘來,獲取的成果使聞氏自我感覺“很有發展的希望”。由於內心充滿了希望與每月340塊大洋優厚的薪水,聞一多漸漸從最初的壓力與苦悶中解脫出來,開始了一生最為灑脫豪邁的黃金時期。聽過課的清華學生馮夷有一段文字極其入神地描述了聞氏講授《楚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