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性男兒(1)(3 / 3)

1925年6月,聞一多結束了學業,但沒有得到任何學位,遂懷著一絲惆悵與對故土的眷戀之情,與餘上沅、趙太侔等同學離美返國。未久,在好友兼詩友,當時正在編輯《晨報》副刊的徐誌摩引薦下,入北京國立藝術專門學校任教務長。時任藝專校長的是章士釗的親信劉百昭,也就是後來在女師大風潮與“三一八”慘案中,被魯迅稱作“率領男女武將”把劉和珍等學生強拖出校的那個“活寶”。盡管聞一多看不上劉百昭輩張牙舞爪的模樣,但未敢造次,正如梁實秋所說,“初回國門,難為擇木之鳥”,隻好暫時隱忍,以作權宜之計。1926年4月,奉係大軍殺出山海關攻入北京,其間槍殺了著名報人邵飄萍、林白水等,[8]大肆迫害文化名人,整個京城陷入人人自危的境況。加之北京八校欠薪與藝專內部風潮迭起,派係傾軋紛爭愈演愈烈,聞一多彷徨無主,乃辭職返回湖北家鄉暫住。之後又流亡到上海,在好友潘光旦等人的幫助下,到張君勱創辦的吳淞國立政治大學任訓導長,半年後離去,在全國各地輾轉奔波,求職謀食,先後做過國民革命軍政治部藝術股長、中央大學外文係主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1930年夏受楊振聲(字金甫)之邀,與留美歸來的好友梁實秋同去青島大學任教。聞氏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院長兼中國文學係主任,梁任圖書館長兼外國文學係主任。

早在清華讀書時,聞一多受漸進改良主義影響,對無政府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十分反感,認為這樣的主義隻教導國人如何去破壞砸碎這個世界而沒有建設,是十足的敗家子與胡鬧台。待“放洋”美利堅,很快與一幫誌趣相投的清華同學創立了具有“國家主義”色彩的“大江會”,編輯出版《大江季刊》,宣示自己的政治、文藝主張,聞一多在這個季刊上發表了《七子之歌》《洗衣曲》等著名詩篇。1925年回國後,聞仍對政治保持極大的熱情,一度與著名的國家主義者、中國青年黨黨魁之一、反共反蘇急先鋒李璜聯手,強烈反對共產主義。據後來遷往台灣的李璜回憶:“我於民十四之秋到北平後,一多時在國立藝專任教職,他是看見《醒獅周報》注銷國家主義各團體聯合會的發起廣告,而同著餘上沅找上我的門來的。他一見我,說明代表美國同學主張國家主義者所成立的大江會,特來參加聯合會,後而慷慨激昂地說:‘內除國賊,外抗強權的宗旨不錯,但得要真正的幹一番,你怎樣幹法?’我答:‘先行團結愛國分子,大家商量著幹吧。’他說:‘好!’停一下,他又說:‘現在北京的共產黨就鬧得不成話,非與他們先幹一下,唱唱花臉不可!我看老兄是個白麵書生,恐不是唱花臉的吧!’我笑道:‘花臉就讓你來唱吧!如何?’”[9]

此時的聞一多雖然表麵上謂李璜是一介書生,實則對其頗為敬重,並一度稱其為“光風霽月國士無雙”的中華民族最傑出的英雄,他決心追隨這位“英雄”在反革命的道路上與共產黨分子較量一番。聞在致梁實秋的信中說道:“國內赤禍猖獗,我輩國家主義者際此責任尤其重大,進行益加困難。國家主義與共產主義勢將在最近時期內有劇烈的戰鬥。我不但希望你趕快回來,並且希望多數同誌趕快回來。我輩已與醒獅社諸團體攜手組織了一個北京國家主義團體聯合會,聲勢一天浩大一天。若沒有大批生力軍回來做實際的活動,恐怕要使民眾失望。”[10]

在大批生力軍到來之前,聞一多單槍匹馬於月黑風高之際,以狂熱的激情幾次參與國家主義派係分子在北大召開的反蘇反共大會,而幾乎每次都與共產黨人發生激烈衝突直至大打出手。聞在給梁實秋的信中曾繪聲繪色地描述過此事:“前者國家主義團體聯合會發起反蘇俄進兵東省大會……(有人)大肆其搗亂之伎倆,提議案竟一無成立者。結果國家主義者與共產主義者隔案相罵,如兩軍之對壘然。罵至深夜,遂椅凳交加,短兵相接。有女同誌者排眾高呼,出言不遜,有如大漢之叱吒一聲而萬眾皆喑。於是兵荒馬亂之際,一椅飛來,運斤成風,僅折鼻端而已……”[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