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下旌旗在望(6)(2 / 3)

臨刑前幾天,元世祖親自出麵勸降文天祥並許以丞相的高位,這是13世紀遠東大地上兩個重要人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會麵。關於見麵的地點,有人說是在土牢,《宋史》說是在皇宮,尚有可考處。無疑義的是,文天祥沒有因忽必烈的召見而感動,他以外臣之禮“長揖不跪”,對元世祖以宰相之位相邀婉言以謝。最後,忽必烈問:“汝何願?”文天祥對曰:“祥受宋恩,為宰相,安事二姓?願賜之一死足矣。”忽必烈無語。

回到牢獄後,文天祥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乃寫兩首絕命詩交給三年來照顧自己的張弘毅。張是文的同窗,在文押解途中自請隨行,三年中一直負責文的飲食起居。接著文天祥又寫了一篇《衣帶讚》,藏於腰帶間,因而又稱“衣帶詔”。

1283年1月9日,文天祥被押往燕京城北的柴市處斬。臨刑前,監斬官告訴文此時反悔還可以當丞相,文回答,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無他願,隻求速死。

遂被斬。次日,其妻歐陽氏前來收屍,在文天祥衣帶中發現了那篇《衣帶讚》。其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此篇遂成為文天祥光照日月、氣壯山河的絕唱。文氏本人也因他的光輝形象和壯烈詩篇而成為永垂不朽的民族英雄。

[35]《傅斯年》,嶽玉璽、李泉、馬亮寬著,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

[36]當日本軍方拚全力實現“一號作戰計劃”時,傅斯年在重慶1944年7月9日《大公報》發表了《我替倭奴占了一卦》一文,以一個曆史學家和軍事戰略家的眼光,對抗戰形勢和日本的戰略戰術做了預測。這是抗戰期間傅氏本人最優秀,也最為切中要害的軍事理論和戰略思想的文章。就整個抗戰八年而言,在所有發表的軍事戰略文章中,傅氏此文仍稱得上是最為傑出的佳作名篇之一,對國人的民族自信心和中國必勝的精神起到了極大的振奮作用,對中國軍事戰略部署和用兵方略具有十分明晰、現實的指導意義。傅文開篇便單刀直入地稱:

上月我在重慶,倭奴正在進行河南戰事,自鳴得意的很。我便替他占了一卦,那卦詞正是李義山的一首絕句,詞曰,“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就是說,一個人到天晚的時候,要辦的事一事無成,心中大是狼狽,於是乎趕車子到古原上散散心中的悶氣;在古原上,斜陽正在山頭,這光景也頗可留戀的,隻是黑暗便在半小時中到來,雖在戀戀不舍這些原上的景物,畢竟這運命是落日的運命是注定了。

解曰:“向晚”是倭奴的氣力已到最後一著,“意不適”是明知失敗之象,所“驅”的“車”便是那些自鳴得意的蹩腳坦克和裝甲車。

長沙既是古戰場,洛陽更是“古原”之至,“夕陽無限好”是形容倭奴的回光返照。判曰:夕陽之下即是黃昏,黃昏之後立即天黑,這事進行的速度,猶如駿馬奔馳。所以此卦為下下,其象為迅速覆亡。

傅斯年說這一段雖是笑話,但事理正是如此,所謂的“一號作戰計劃”,是日本在自覺毫無辦法的情形中進行的生死一搏。按傅的分析,由於日本是個天賦薄弱的國家,因而像德國當年之大規模的閃電戰,美國已經興起的海軍新戰術,都是它擔負不起的。日本要實現“大東亞”之夢,采取的戰略是:上策打敗美國;中策不為美國打敗;下策即是對付中國。就中日關係而言,日本戰中國而敗,其下場自不必說;若戰中國而勝,它的問題仍沒有解決。由於兩麵作戰,日本陸海軍消耗極大,“倭奴在今天,上策既不能打敗美國,中策又不能不為美國打敗,萬不得已,然後取此下策,向我們挑釁。其目的是顯然為鞏固大陸上的地位,以為時機一到,便向盟邦求和”,以便爭取到更大的主動和本錢。此計在傅斯年看來,全是妄想。因為就戰爭形勢論,日軍大陸上的攻勢,大體上隻能進展到如此地步,要想深入中國西部或真正威脅了川、滇、黔三省之地,幾乎是不可能的。

——後來的事實完全證明了傅斯年對戰爭局勢預測之正確。由此可知,傅在李莊召開的征兵會議,當是象征性地做一表示,並未較真。對新征召的號稱10萬之眾的青年軍真正用途,當時的傅斯年不可能沒有感覺和預測,不過在亂象紛紜的世事中,他所能做的也隻有低調處理屬於自己地盤上的一點事宜。至於這支新軍日後是否用於國共內戰,就不是一個“非官非學”的傅斯年可以控製和駕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