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鎮故事多(2)(1 / 3)

後來的事實證明,李約瑟的預言說對了一半,20年後的中國大陸盡管有了原子彈和氫彈,以及足以鎮壓一切敵對勢力的堅硬坦克和裝甲兵器,但離“科學國家”還有一大段距離,更談不到“主要”和進入世界發達國家的主流。而國民黨控製的台灣孤島,其科學的發展同樣緩慢得令人感到窒息。1962年2月24日,當台灣“中央研究院”舉行第五次院士會議欲選舉新一屆院士時,李濟在演講中曾對台灣的科學前景持以“不敢樂觀”,且有些悲觀的論調。盡管主持會議的胡適大不以為然,未過幾分鍾便倒地不起,但仍然無法改變殘酷的現實,中國海峽兩岸在抗戰勝利的半個世紀之後,仍然沒有成為一個世界公認的、規範的“科學國家”。倒是後一點被李約瑟有幸言中,中國人民不但沒有屈從日本侵略者的誘降和血腥屠殺,最終以民族的堅強與韌性,於腥風血雨中取得了抗戰勝利。

6月13日,李約瑟來到位於李莊鎮張家祠內的中央博物院籌備處進行訪問,同時做李莊之行的告別演講。演講之前,一個意外插曲的出現,給眾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便是陶孟和與傅斯年兩個冤家對頭擯棄前嫌,握手言和。

由決裂到言和

盡管陶孟和是傅斯年的師輩人物,傅卻一直不把陶當長輩看待,除了前麵早已敘述的陶孟和所率領的隊伍,並非是梁山晁蓋、宋江那幫兄弟的嫡係,也不是二龍山入夥的魯智深、楊誌、武鬆等強勢集團,而隻是如少華山入夥的史進、朱武等輩,雖踏進梁山大門,卻一直未能取得各門各派武林高手敬慕。更為致命的是,陶孟和所率領的這支滿身“土包子”色彩的隊伍,多少年來一直未有大的改觀,歐風美雨一直沾不到自己身上,頗有風刮不透、水潑不進的頑石狀加外來單幹戶的味道。在藏龍臥虎的水泊梁山族群中,這支隊伍也隻能是謹言慎行,如履薄冰,委曲求全地居於花和尚魯智深、黑旋風李逵、矮腳虎王英,甚至一丈青扈三娘,或蒸人肉包子的母夜叉孫二娘等列位大哥大嫂之下了。

與此相反的是,作為最早入夥水泊梁山的傅斯年,自有一種先到為主,占山為王的霸氣、驕氣與傲氣“三氣”疊加之態勢。正如時任《中央日報》主筆的程滄波所說:“我與孟真接觸頻繁,在中央研究院成立時,當時南京成賢街的中央研究院總辦事處,蔡先生常常住在裏麵,我常去盤桓,和楊杏佛陪著蔡先生吃飯的機會更多。蔡先生是不吃飯的,在飯桌上,蔡先生席位上是一暖壺紹興酒,大概是六兩。蔡先生一個人獨酌,我們陪他吃飯。蔡先生酒吃完,接著吃幾塊烤麵包。孟真也常去吃飯,當時孟真見著人,總是昂起了頭,有時仰天噓幾口氣,就是在蔡先生旁也依然如此。”[12]

程氏隻看到對方鼻孔朝天、對天噓氣的霸王神態,可能還沒領教傅斯年狂話連篇、目空一切的衝天豪氣。據傅斯年自己坦白交代,國民黨北伐成功之後,傅氏與幾個同學在蔡元培家中吃飯,神情亢奮中,蔡元培與幾人均喝了不少的酒,傅斯年乘著酒興,以梁山好漢的做派站在餐桌旁突然振臂狂呼道:待“我們國家整好了,不特要滅了日本小鬼,就是西洋鬼子,也要把他趕出蘇彝士運河以西,自北冰洋至南冰洋,除印度、波斯、土爾其以外,都要‘郡縣之’……”此番張牙舞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呼小叫,令微醺的蔡元培大為不快,蔡當場“聲色俱厲”地嗬斥道:“這除非你做大將!”[13]一句話如冷水潑頭,傅斯年大駭,轉頭看看蔡元培盛怒的麵色,頓時酒醒三分,遂不再吭氣。——這個典故很形象地透出傅斯年性格中固有的囂張與跋扈本色。

試想,傅氏膽敢在“北大之父”蔡元培身旁放肆一把,作為一個原北大教務長、現在與自己同在一級別的研究所所長、國民政府參政員如陶孟和者,傅斯年又如何放在眼裏?

陶孟和為人生性老實平和,盡可能避免與人爭勝和交惡,但在許多事情上有自己的算盤,一旦算盤打得過多,難免令同行看輕。除此之外,陶、傅交惡,更深層的症結還在於二人各自所持的政治思想、人生觀等諸方麵,或如後來中國大陸宣傳部門宣稱的“意識形態”不同與分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