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任人評說吧(3 / 3)

盡管如此,他仍要求弟弟對這些神秘的東西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對任何人說,“宜自秘之”,防止大家都做了神仙,那就不好玩了,顯不出兄弟倆傑出。

此類文章寫得太多了,什麼《陽丹陰煉》、《陰丹陽煉》、《養生訣上張安道》、《胎息法》、《藏丹砂法》,等等,亂七八糟,四下夾攻,能把人看得口燥心煩,神經錯亂。

蘇軾有一個方法非常惡心人,“吸鼻液漱煉”,把鼻涕反複在嘴裏吸漱,直到覺得有點兒甜味了,再“咽入下丹田”。

還有更奇特的,在《陰丹陽煉》一文中,他介紹了一個常葆青春的秘方,要“取首生男子之乳”,也就是把頭一胎生了兒子的婦女養起來,給她好吃好喝,讓她產奶,但不給她兒子喝,而是取了來自己享用。“日取其乳一升許”,“可以朱砂銀作鼎與匙”,把人奶“慢火熬煉,不住手,攪如淡金色,可丸即丸,如桐子大,空心酒吞下,亦不限丸數”。蘇軾就此命名為“陰丹陽煉”。對此一秘訣,蘇軾同樣“非其人不可輕泄”,隻留給他自家哥們爽。

養生的效果到底如何,現在已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一生刻意養生,天天亂吃保健品的蘇軾隻活了六十六歲,與從不搞養生技術的王安石壽命相同。

蘇軾,也就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詩文寫得順手,筆滑手快,嘴皮子比別人順溜;好玩名士風度,一直想歸隱卻又沒有歸隱的風流才子而已。

對此,後人也有看得非常明白的。

朱熹去蘇軾不遠,對蘇軾的認識也最為清晰。他比較了蘇軾和王安石的德行,說“東坡之德行哪裏得似荊公”。蘇軾剛出道時,“論甚生財”,也很想掙錢,但是見王安石推行青苗遇到了點挫折,“便不言生財”。蘇軾也曾“論甚用兵”,並向朝廷吹過大話,說什麼“用臣之言,雖北取契丹可也”,可是後來卻“更不複言兵”。“他分明有兩截底議論”。

蘇軾的這種“兩截底議論”到處都是,這正是他被指責為反複不一的主要原因,比如他“以前進說許多,如均戶口、較賦役、教戰守、定軍製、倡勇敢之類,是煞要出來整理弊壞處”。轉手之間,“東坡又卻盡底翻轉,雲也無一事可做”。真是見風使舵的模範。

蘇軾對王安石不依不饒的連續進行攻擊,對他有舉薦之恩的張方平和歐陽修,卻不發一言,甚至有意為其掩飾遮蓋,“懷其汲引之恩,文字中十分說他好”。因為蘇軾的文章分布廣,影響大,給後人製造了很多假象。

對於蘇軾的政治能力,朱熹是嗤之以鼻的,“當時使得盡行所學,則事亦未可知”。跟隨蘇軾的人物,“皆一時輕薄輩,無少行檢”,“當時若使盡聚朝廷之上,則天下何由得平”。其中“更是坡公首為無稽,遊從者從而和之,豈不害事”?所幸蘇軾在京做官時間不長,“故他許多敗壞之事未出”。如若不然,讓蘇軾掌權,“隻要奮手捋臂,放意肆誌,無所不為便是”,“到少間便都排廢了許多端人正士,卻一齊引許多不律底人來”。加上總被人打擊,反倒讓老百姓“覺得他個好”,這也算是他“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當然,朱熹也承認蘇軾的文采好,“蘇氏文辭偉麗,近世無匹,如欲作文,自不妨模範”。也就是說,蘇軾值得後人學習的,也就是文辭而已。

另一位學術名人,明末清初的哲學家王夫之在他的名作《宋論》中,對蘇軾也是大加鞭策,猛烈抨擊蘇軾學術不正,以一己之好惡,不顧國家之安危,獨斷強辯,以呈心中之快。“以蠱惑天下而售其惡者,非強辯有力者莫能也”,蘇軾兄弟正是這方麵的代表,其風氣流毒深遠,“蘇軾兄弟之惡,惡於向魋久矣”。

王夫之不惜把政治上的蘇軾比作宋桓公的男寵向魋,可見他對蘇軾鄙視之深。

在王夫之看來,蘇軾遠算不上一個君子,因為君子應該對自己的言行負責,“淫聲冶色之必遠也,苞苴賄賂之必拒也,劇飲狂歌之必絕也,詼諧調笑之必不屑也,六博投瓊、流連晝夜之必不容也,緇黃遊客、嬉談麵諛之必不受也”。這些無恥行為,蘇軾幾乎占全了。這種人本來“進不能獲令譽於當官,退抑不能以先生長者自居於士類”。但“軾兄弟乘此以興矣”,也是一奇。

王夫之認為蘇軾隻是讀書多了一點,素質沒有真正地提高,“飾之以巧慧之才,浮遊於六藝,沉湎於異端”,講究任性則為,胡搞亂弄,以一群“無行之少年為之羽翼,雜浮屠黃冠近似之卮言為之談助”;“左妖童,右遊妓,猖狂於花月之下”。“而測大易之旨,掠論語之膚,以性命之影跡,治道之偏端,文其耽酒嗜色、佚遊宴樂之私”,自以為是所謂真名士,其實是典型的虛偽矯情之人。“竊六經而倚孔孟為藏身之窟,乃以進狹邪之狎客為入室之英,逞北裏之淫詞為傳心之典”;並且還厚顏無恥地表白自己是誠信之人。不是跟著他瞎搞一氣的朋黨,就會被其指為虛偽。“為鉤距之深文,謔浪之飛語”,浮言惑眾,“以逞其戈矛,流濫之極,數百年而不息”。

王夫之對蘇軾極度痛恨,“軾兄弟之惡”,不下於奸魔惡棍,“姑不念其狐媚以誘天下後世之悅己者”,把一些愚昧之人哄騙的“裁巾割肉”,謂之為“東坡巾,東坡肉”。王夫之斷定,“眉山之學不熄,君子之道不伸,禍訖於人倫,敗貽於家國”。華漢民族一再被遭淪亡,人胥相食,蘇軾罪不容赦。

王夫之最後痛心疾首地悲歎道:“嗚呼!誰與衛道而除邪惡,火其書以救僅存之人紀者?不然,亦將安所屆哉”。

以蘇軾作為一麵旗幟,千年以來,我們的文化,終究是一種玩文弄字的文化,沒有思想深度卻一再吹噓所謂“意境”,毫無內涵仍然自誇“空靈”。知識分子們所追求的,大多是步蘇軾之後塵,向往所謂“超然”或“隱逸”的人生境界,但又無法擺脫塵世間的種種誘惑,擁花問柳,把酒言歡,自欺欺人,自以為是,一直把中國玩進了死胡同,被人一再屠殺,再三淩辱,如果不是生育能力極強,幾乎滅種。

嗚呼!

中國之有蘇軾,其幸耶?

抑或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