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很委屈地說,這樣做,一可以“安分以養福”,二可以“寬胃以養氣”,三可以“省費以養財”。
他的酒量並不大,酒癮卻不小,有事沒事的總得喝一點,不然太不像詩人了。有時閑情上來,又沒有高質量的歌妓伴飲,隻好在家“酌酒與婦飲”。
在黃州不能用公款吃喝了,蘇軾就開始自己學著釀酒。可惜這個人玩筆頭子還可以,真正做實事,那是一做一個趴窩。
《避暑錄話》記載,蘇軾“作蜜酒不甚佳”,人一喝就要拉肚子,原來是“蜜水腐敗者爾”,最後全當瀉藥賣了。他也有自知之明,“嚐一試之,後不複作”。
旁觀者對此看得很清楚,指蘇軾“性不耐事”,幹活總是毛毛糙糙的,“不能盡如其節度”,但他會寫字,“姑為好事借以為詩,故世喜其名”。
有一次,蘇軾和幾個人民公仆再次“出遊安國寺”。同誌們洗完熱水澡後,舒舒服服地躺在一起聊天,無形之中就談起了身體健康問題。他承認,養生並不難,沒有事的時候裝模作樣地坐著犯傻就可以了,謂之“調氣養生”。隻有一點不好搞,那就是“難在去欲”。打坐的時候小鳥經常站起來東張西望的,一旦因此而找人操事滅火,又會嚴重影響養生效果,真是難為人。
一位領導點頭說:不錯,想當年蘇武奉使出塞,“齧雪啖氈,蹈背出血”,也絕不低頭屈服,“可謂了生死之際矣”,算是一個英雄了。令人痛心的是,當胡人給他弄了個女人之後,蘇武也“不免為胡婦生子”。在那種破地方都忍不住騷情,更不要說是在“洞房綺疏之下”了。
眾客皆大笑。
蘇軾一聽,妙!知音啊,“餘愛其語有理,故為記之”。
蘇軾的養生技巧深得無聊文人們的推崇,大家都相信他有一刷子,吃喝嫖樂樣樣玩,身體照樣倍兒棒。
為了堅定自己養生的信心,他有時還要找一些曆史名人為自己撐腰。有一次他和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討論內外丹的修煉體會,收獲頗多,不免有點興奮,信口對那些方士們吹道:當年白居易修建廬山草堂,“蓋亦燒丹也”,就在他剛要煉成真丹的時候爐子卻燒壞了,真是可惜死了!
接著,蘇軾說:對於燒丹,我“有此誌久矣”,可憐一直沒有取得什麼成績,大概是我在塵世間的事情還沒有搞完吧。現在我的塵緣已敗,可以專心煉丹了,“天必從之”,你們看我的行動吧!
蘇軾在練氣燒丹方麵並沒有什麼成功的經驗,好在他心理素質過硬,一直相信自己與眾不同,一定會成功。他曾在《子姑神記》中正兒八經地記錄過一件事情,說剛到黃州的時候,有一個無聊的進士潘丙跑來對他說:了不得了,先生從京城來的時候,黃州人民並不知情。可是“有神降於州之僑人郭氏之第”,大聲告訴我們先生要來黃州了。
潘丙抹了抹嘴邊的唾沫,接著對蘇軾噴:先生到的時候,那個神仙也消失無蹤了。
蘇軾對此雖半信半疑,還是急忙回家把這件事情記了下來。第二年,潘丙又跑來找蘇軾,說那個神仙又來了。蘇軾一聽,不得了,忙跟著去看。果然看到了神仙,而且是個女神仙。
妙的是,蘇軾發現這個女神仙和人間的很多美女一樣,也很佩服他,不隻請他寫詩,還免費為他跳神仙舞。
千古以來,看過神仙跳舞的中國大文豪,估計獨蘇軾一個。
這種玄事在《蘇軾文集》中還有很多,他說自己經常夢見或者遇見一些奇人異士,這些人全都喜歡他,一個個忙著為他指點迷津。可能這些神仙都是冒牌貨,所以他最終也沒能走出迷津。
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他的很多言行和文章也是空洞無聊的。當時黃州有一群偽科學家天天在一起討論燒丹練氣過程中的化學反應和生理效果,很多人都有點神經問題,但蘇軾對他們很信任。
有一個和尚也來找蘇軾玩。兩人“相見數日,不交一言”,他還以為這個和尚是啞巴。過了幾天,和尚要走了,“懷中解取藥兩貼”遞給蘇軾,一本正經地說,“此燒煉藥也”,有效期保質期都很長,你要好好收著,等有大病的時候再吃。
蘇軾果然把這兩貼黑乎乎的家夥包好收了起來。據說,他被遠貶海南而沒有生病,可能就是“得此藥之力”。
蘇軾據說是懂醫術的,後來他就是自己配藥治病,結果把自己吃死了。
正是因為一直相信自己有仙風道骨,他對那些凡夫俗子都要擔心害怕的東西並不放在心上,在《定風波》一詞中,他充分表達了這種自大思想。
那天,幾個人去沙湖玩,“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不一會天晴了,自命不凡的蘇軾當然要寫一闋詞用以自我表揚。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此詞向來以所謂的從容淡定飄逸曠達而為蘇粉們所欣賞,特別是那句“也無風雨也無晴”,似乎確實能讓人感受到他心裏的那份閑適。
可惜,這種假象是掩蓋在一肚子酒氣底下的。我們很難想象這樣一幅畫麵:一群人喝多了,在路上大聲談說,正走著,風急雨驟,同誌們都忙著找地方躲雨,隻有酒意醺然的蘇軾不怕,不單不怕,而且是邊走邊唱,就算被淋成落湯雞也毫不在乎。
為了一再表明自己獨特,蘇軾還不惜用獨特的人來襯托自己。在《張先生並敘》中,向大家介紹了一個姓張的漢子,說當地人皆不知其名,估計此人受過什麼刺激,半瘋半狂,渾身肮髒,“常獨行市中,夜或不知其所止”。蘇軾強調說,這個張先生從來都不買別人的賬,任是誰都不搭理。可是我“試使人召之”,他卻欣然而來。見了我以後,“立而不言,與之言不應,使之坐不可”,好久才離去。
蘇軾對這種神神道道的人一向很感興趣,他相信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得道高人,能把這種人請來就已是了不起的事情,“能致先生子亦賢”。蘇軾覺得很有麵子,這才不惜浪費筆墨為這個張先生寫了一首詩,很惶恐地說自己對張先生“妄意稱量未必然”。
隻和當地人玩是遠遠不夠的,他還經常寫信給好朋友王鞏談論練氣功的問題。在《與王定國》中,蘇軾表揚弟弟蘇轍就是因為練氣功而“麵色殊清潤,目光炯然”,“夜中行氣臍腹間,隆隆如雷聲”,簡直是氣功大師。為此他非常佩服弟弟,表揚弟弟“有誌節能力行”,最終練出了好成績。以後我們也都要向他學習,把那些“粉白黛綠”的美女看成是“火宅中狐狸”算了。
蘇軾還勸王鞏要“深以道眼看破”,這樣我們一道努力練氣功,就會達到“歸根守一,乃無一可守”的高級境界,然後方知“此外皆是幻”。他很有信心地告訴王鞏,這樣一搞,我們就都可以作地行仙了。
話是說的夠漂亮了,事實上蘇軾是非常不能把那些“粉白黛綠”看成是“火宅中狐狸”的。在黃州,因為地位不高,蘇軾不能借手中的權力玩賞官妓美女了,但不等於一無美女可賞。
蘇軾一再表白自己“獨愛樂天”,不單是白居易詩文寫得好,還由於白居易有兩個質量很高的紅顏知己。他經常撫掌歎惜,“我甚似樂天,但無素與蠻”。“素與蠻”就是白居易同誌的兩個愛妾,一個叫樊素,一個叫小蠻。白居易有詩雲:“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從此以後,同誌們都能以一接素口一抱蠻腰為天大之快樂事業,蘇軾亦然。
盡管受到了嚴重的政治打擊,蘇軾對於女人的興趣和品位,卻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黃州太守徐君猷也是附庸風雅的人,對蘇軾態度特好,經常陪他洗澡,更重要的是,還經常請他喝酒聽歌欣賞美女。
徐太守家裏養了一個歌女叫勝之,有一次喝酒的時候被拿出來讓同誌們評論,很讓蘇軾驚豔,情不自禁之下,不得不專門寫了一闋《減字木蘭花·勝之》,對該美女大加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