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真是少見!偏偏都讓蘇軾給遇上了。真能讓文人們眼紅而死。
人不能白死,蘇軾為了老爸麵子考慮,把一切東西都搞得很全活,行狀、神道碑、墓誌銘、墓表和傳記等等,一律請名人代為吹捧。蘇軾幹爸張方平當然是義不容辭,為撰《文安先生墓表》。蘇軾繼續四處請人為老爸寫哀詞。在《與曾子固書》中,蘇軾“叩頭泣血”,說父親死前“欲求人為撰墓碣”,雖然沒有明言請誰寫,但蘇軾估計,大概是“欲得子固之文也”,所以附上相關材料,請曾鞏一定要給他的先人寫一個行狀。
又據說,蘇洵死前曾向歐陽修表態:“知我者唯吾父與歐陽公也。”歐陽修聽罷,覺得很不好意思,隻好承擔了寫墓誌銘的艱巨任務,在《蘇明允墓誌銘》中著實把蘇家和前代祖先又表揚了一把。
借這個機會,蘇軾又請司馬光給母親寫了一個墓誌銘。司馬光有點想推卸這個任務,說“夫人之德,非異人所能知也”,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個活。這樣,父母都弄了一套名人題寫的墓誌銘,算是盡了孝道了吧。
居喪期間,並不需要每天都待在家裏難過,相反,蘇軾跑了很多地方,並應寶月和尚的邀請,寫了一篇《中和相勝院記》。
蘇軾認為,“佛之道難成,言之使人悲酸愁苦”。為什麼呢?因為人都怕苦,“其始學之,皆入山林,踐荊棘蛇虺,袒裸雪霜”。這都可以忍受,隻是成功來的太慢了,“茹苦含辛,更百千萬億年而後成”。如蘇軾此類急於功名效果的人不免有點等不及。“雖名為不耕而食,然其勞苦卑辱,則過於農工遠矣”,簡直比農民還要辛苦。
蘇軾承認,他對於佛教是“慢侮不信”的。勉強寫這麼一篇文章,也是推不掉人情,“故強為記之”。他非常害怕那些佛教戒條,指責那是“為愚夫未達者”而製訂的,不應該用來管製蘇軾這種高人。盡管後來他漸漸也開始信佛了,卻從來沒讓自己吃過一點佛家的苦。
熙寧元年(1068)七月服喪期滿,蘇軾順手把自己的個人問題給解決了,續娶王介幼女王閏之為妻,正是前妻王弗的堂妹。王閏之比蘇軾小了十幾歲,好在蘇軾並不在乎這些。一切搞定以後,兄弟倆不再拖延,急馬收拾行李再回京城,別的事情可以慢慢搞。一家人收拾行李家夥,拖拖拉拉,直奔東京而去。
正因仕途奔忙,此次離家後,蘇軾兄弟再也沒有回過四川一次。但這並不妨礙蘇軾在文章中表達思鄉之情,他曾寫過一篇《送張嘉州》:
少年不願萬戶侯,亦不願識韓荊州。
頗願身為漢嘉守,載酒時作淩雲遊。
這個既不願做萬戶侯,也不願結識京城名流以搏上位的清高的文人,隻是想做一個四川嘉州太守,當然,他並不是想以此造福鄉裏,而隻是想優哉遊哉的“載酒時作淩雲遊”罷了。
那真是一種神仙的生活。
話是這麼說,這次回京,蘇軾可是抱著明確的“封萬戶侯”的目的的,他急不可耐地要回到京城這個可以讓他飛黃騰達的地方,以至於在路上再也無心遊玩,和朋友喝酒吹牛都沒什麼興趣,“笑言安能久,車馬就奔迫”,其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可惜的是,我們深具名人風度的蘇軾蘇大詩人沒有料到,此時的京城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朝廷的局勢發生了很大變化,年僅三十多歲的英宗皇帝已因病駕崩,兒子趙頊繼位,是為神宗。
神宗年且二十,“英睿仁厚”,“氣質早茂”,俊朗帥氣,精力充沛,行事明敏,不入流俗,即位後改元熙寧,欲以大有作為,遍尋天下英才,從頭收拾舊山河。上台不到一個月,便詔令退居江寧講學的王安石出知江寧府,時間不長,再命王安石為翰林學士。熙寧元年(1068)四月,王安石看出神宗是一位有心於治的明君,這才不顧身體虛弱,毅然動身進京,並在短時間內被從翰林學士提為參知政事,接著再任宰相。北宋也就此拉開了名震中外聲傳古今轟轟烈烈的變法的序幕。
王安石變法,是北宋曆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中國曆史上向文明邁進的一次重要嚐試。其變法項目巨細皆包,內容繁多,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在中國封建社會中都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其中涉及經濟、教育、商業、農業、製造業、政府用工製度、官員選拔機製、軍事和地方治安等國家生活的各個方麵,對宋王朝直至對中國社會都產生了空前巨大的影響,很多人性化的變法項目經過千年演變而至今不廢,成了造福人類的一次最有意義的政治革新,在當今世界範圍內都受到了廣泛的研究和普遍的肯定。王安石變法的結果,也為北宋帶來空前的政治穩定和經濟繁榮,農業商業都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同時在軍事上亦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對西夏和北遼的關係重拾優勢地位。
蘇軾沒有趕上這場大變法的好戲開場,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場變法事業評頭論足,現在他也可以大顯身手了,隻可惜並不是為變法事業添磚加瓦,而是要態度堅決的跟王安石對著幹。
中國曆史上最為著名的變法明星之一王安石冉冉升起的同時,另一個態度頑劣的優秀保守派代表也就此新鮮出爐了。
蘇軾蘇大才子,現在終於可以以另一張麵孔出現在世人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