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三少奶奶來了!”

此時楊老太君居於高堂之上,右側坐著忠義侯與其夫人。

楊子軒攜了木柔桑見過禮,方才道:“孫兒來晚了。”

楊老太君人老卻並不糊塗,她心裏門兒清,將來侯府這一支,還是要落在楊子軒的肩上了,又看了一眼外表光鮮的楊子智,不覺心疼的暗搖頭,越發厭惡起侯夫人管教不當。

“三少爺,三少奶奶,請敬茶。”楊老太君的貼身大丫鬟含香,與另一個麵生的,名喚暖香的丫鬟,一人捧托盤,一人已在楊老太君膝下放上兩個紅錦團。

木柔桑一副乖巧聽話,事事恭順的小樣兒,看得楊子軒悶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每每到了她勢弱時,便會擺出如此樣兒來保全自己。

兩人奉了茶給楊老太君,老人家暗中瞟了侯夫人一眼,笑眯眯地從懷中掏出一對水色極好的貴妃白玉鐲,說道:“這是我剛當新嫁娘時,婆婆給的賞,瞧著你一副富貴體態,正好適合戴著這個。”

木柔桑瞧那貴妃鐲不是一般的好,頓是頭皮發硬,這明擺著就是個燙手山芋,她低頭微微轉動眼珠兒,果然,蘇婉兒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楊老太君見她沒動,隻當是新媳拘緊放不開,遂又道:“好孩子,也就你們這些個嬌花兒能壓得住,放在我這老太婆子處,不過是多積些灰塵罷了!”

“長者賜不敢辭,祖母,孫兒代娘子謝過了!”木柔桑還在走神,楊子軒忙應下了。

她這才驚醒過來,暗惱自己怎地如此不小心,乖巧的地笑道:“謝祖母賞,孫媳婦萬不敢辭,剛才瞧著這鐲子水頭好,一時看得入迷了。”

她小小的捧了楊老太君一眼,一顆七巧玲瓏心早已轉開,顯然,侯府裏的關係亂得狠了去。

楊子軒低下頭,狐狸眼兒偷偷看向一旁的木柔桑,嘴角升起一抹喜意,往後,在這侯府,他再也不會孤軍奮戰了,因為,還有身邊的嬌人兒陪著他。

坐於東邊第二順位的侯夫人,此時心中的怒氣噌噌地直冒,若非身後的沈媽媽暗中扯她衣袖,她此時哪能保持一副得宜的慈母樣兒。

“夫人?”沈媽媽立於她身後輕聲問。

侯夫人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原本她不過是準備了一副還算過得去的貴妃鐲,如今見得老太君一出手便是那上等貨,她雖不能過,卻也不能相差太遠,伸手摸摸自己新戴的嵌五彩寶石的鎏金蓮花鐲,暗惱老太君太多事。

又聽到她脆生生的聲音在廳裏響起:“祖母,孫媳原在蜀州城時,慣是與外祖母一並起居,往日外祖母最喜晚輩做的坎肩兒,今日見了祖母,恍惚又似見了外祖母一般,到是覺得格外親切。”

她說到這兒,見大廳裏的人都看向她,木柔桑拿帕子輕捂嘴,抿嘴淺笑,示意春意把東西端上來,隻見托盤上放著一件掐絲福祿壽團字狐皮坎肩。

“晚輩的外祖母慣喜此物,說是春日裏到了,穿厚點嫌熱,穿薄了又覺著冷,晚輩天天憂心,左思右想方才想出如此法子來,如今也一並孝敬了祖母。”

楊老太君從懷裏摸出老花鏡放在眼前,含香已經取了那件坎肩抖開了,卻是件極精致的團字坎肩兒,她誇道:“早聞你慣精通女紅,瞧著這繡活便是個手巧的。”

她盯著看了會兒,說道:“你外祖母及舅母,把你教導得極好。”楊老太君應合了木柔桑的話,人家山野出身也並非無人教導。

含香笑道:“老太君,奴婢瞧著這坎肩兒春日裏最是合用了,也不知三少奶奶使了甚法子,卻是聞不到一絲絲狐狸的那騷味兒。”

楊老太君喜上眉梢,說道:“快給我瞧瞧!”

含香忙捧了坎肩兒遞給她,楊老太君伸手在皮子摸了又摸,皮子削得薄而軟,還帶著股淡淡的檀木香,仔細一瞧,原是那坎肩上的扣珠兒散發出來的,又定眼看看,卻是與木柔桑的家具一般,用的是上等的小葉紫檀木珠為扣。

“好,好,好,孫媳當得起心靈手巧這幾個字!”楊老太君連說三個“好”字,廳裏壓抑的氣氛為之一頓,隨即消散於無形中。

又說道:“暖香,把這坎肩好生收著,等開春了給我穿穿。”

楊子軒見向楊老太君歡喜收下此禮,暗中朝木柔桑眨眨眼,似在說:爺當真沒哄你玩吧,祖母得了這禮兒,往後若有事,她也能護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