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二八車帶著一路煙塵滾滾,轟轟咣咣的把我們顛簸到姥姥家。

秋收了,我們來幫姥姥家把收成的莊稼從地裏拉回家,我當然是幹不了的。

姑爺上門,自然是要帶禮物的,別的東西我都不記得了,我隻記得父親買了二斤糖,在此時,那可是市麵上最好的糖了,名字叫“大蝦酥”其實這糖根本就沒有蝦的味道。外觀是白色有光澤,裏麵是黑黑的咖啡色。吃起來很甜,很香,很酥。

我一路走一路吃。

聽到車的聲音,姥姥樂嗬嗬的趿拉著鞋蹣跚著跑出來,姥姥的腿有風濕,一輩子都沒好好治療。

“哎喲,我一聽車聲就知道是你們來,快點地,哎呀這小敏,又胖了,還有小老胖,哈哈哈哈……”

姥姥一見我們一家,高興的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一邊用手摸摸我和弟弟,一邊提鞋。後麵還跟出來我的老爺,老姨。老舅上班去了還沒回來。

“媽,叔,小燕,身體都挺好的啊。”

母親抱著弟弟,下車。父親把車停在路邊。忙活著往下拿東西。

“挺好挺好,小敏他爺咋沒來呢?啊,在家看家呢?下回讓他來住幾天……這小老胖,挺沉哪。”姥姥接過弟弟

“淑清啊,那糖哪去了?是不顛耷掉了?我咋找不著呢?”父親在車上看來看去也看不到裝“大蝦酥”的塑料袋。

“小敏拿著呢,他吃了一道了。”

老姨一聽有糖,在我身前身後這頓看,終於看到我衣服兜裏有塑料袋,然後就跟我要。我是死活不給啊。死死的按著兜。吱哇叫喚著想引起大人們的注意。

“快走進屋,今天晚上烙糖餅。”

姥姥搶過弟弟抱著,招呼著我們進院,又進屋。

“小敏你把糖給你老姨幾塊,買那麼些,你吃不了。”都快進屋了,母親還惦記著我不給老姨糖吃呢。

進屋,脫鞋,上炕……

東北的農村啊,直近親戚來了,這一個流程那是必須的。母親脫鞋上炕,接過弟弟,開始給他喂奶。姥姥張羅著倒水,又招呼著父親快點坐下歇歇,又要去做飯,又喊老姨不要跟我搶糖。把她老人家給忙的,團團轉。

老姨比我大八歲,是姥姥最小的孩子。母親是大的,然後是大舅,老舅,老姨。大舅是純粹的農民,老舅畢業後在鄉裏的中學當民辦老師。老姨還在上學。

“哎媽呀,這小敏,你咋這麼能吃呢?二斤糖塊兒,你全吃了?”

父親在車上沒找到他買的糖,知道我拿著呢,就來我這翻,要拿給大家吃。怎麼也感覺二斤糖不可能裝進我的那麼小的衣兜裏。結果發現,二斤“大蝦酥”就剩兩了。

“啥?”“二斤?”“全吃了?”“他個人吃的?”

……

屋裏的人全都驚呼。

“哎呀~這糖可好吃了,給我,給我,啊啊啊……快給我。”

我張牙舞爪的要從父親手裏搶回那僅剩的兩塊糖。

“哈哈哈哈……這小敏,你都吃那麼多了,這兩塊給你老姨吃吧,啊。聽話……”

“不行,最多給她一塊。”

“你吃那麼多糖,看你牙疼的……”

“不疼不疼,給我一個,給我一個,啊啊啊啊……”我不依不饒的算是把糖搶回來一塊。

老姨得到了糖,心滿意足。無多,少也可。

我恨恨的攥著一塊糖,很是沒給老姨好臉色。

隔壁屋的大舅也過來陪著坐。大人們就開始家長裏短的嘮嗑,無非是哪個哪個親戚身體怎麼樣,兒子怎麼樣,媳婦怎麼樣,地裏莊稼怎麼樣,誰家孩子上學怎麼樣,誰又要給誰家保媒,說的是哪個屯子的誰家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我早又跑出去了,後麵跟著老姨。

我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就把姥姥接到家,老姨那會八歲,也跟著去了。

“大姐,你瞅你家孩子,這麼大一點,這得啥時候能長大了跟我玩去呀?”老姨爬在炕沿上看著我。

“嘿,你可別看他現在小,等你結婚的時候啊,他都能幫你端飯。”母親逗她。

“我才不信呢,光他長,我不長?”老姨很憤憤不平的說。

後來,老姨結婚的時候,我14歲,還真象媽媽說的一樣,能幫著給客人端飯端菜的了。

現在,我5歲,老姨13歲了,她都上初一了。

我幾乎是在姥姥家長大的。父親剛承包那個二八車的時候,還沒有別人跟著幹活,母親就跟著父親一起,裝沙子什麼的。沒時間照顧我,奶奶去世的早,爺爺照顧不好我。就總是把我放到姥姥家。

作為我的老姨,又是個半大的孩子,哄著我玩的任務,自然就是老姨的。而且,姥姥是三令五申的告訴老姨,絕對不能欺負我,隻能哄著我,不能讓我渴了不能讓我餓了不能摔著不能哭。老姨本就很喜歡我,自然對此是毫無折扣的執行著。

我跑出來,老姨肯定是要跟著的。

被剛進門的老爺摸了下腦袋,我都沒時間跟老爺說句別的,喊了一聲老爺,就頭也不回的沒影了。老姨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很怕我摔著碰著。

出了門,我就直接進園子了。姥姥家的菜園子可大了,姥姥又很會經營,園子裏種了茄子,辣椒,豆角,西紅柿,水蘿卜……北方的蔬菜基本上是啥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