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2 / 2)

小民娘小聲說:“真的?我看田支書對他們就是偏向,沒看見哪個村的知青跟咱們村似的,還有專門的宿舍夥房,我娘家那些知青都是住在村裏的牲口棚裏呢。”

那人小聲說:“要不咱們村打光棍的少啊,閨女都爭著嫁給咱們村的,你看看哪個村能跟咱們村似的啊,小民娘啊,你還是讓你們家愛琴去學校上學去吧,不說做個多有文化的人,最起碼得識字,會算賬呀,要不然年低下算公分你都看不明白。”

小民娘小聲說:“我這小閨女在家裏幹活是把好手,我要是讓她去上學了誰在家給我做飯喂雞啊?”

培茵離得小民娘比較近,這些小聲的話她都聽見了,不知道離得有些遠的田愛琴有沒有聽見,但是培茵看到田愛琴的頭更低了,根本看不見臉上的神情。

有些無奈與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對這個從來沒有聽她說過話的小姑娘更多的是憐憫,回去的路上,培茵看到田愛琴一直沉默著挎著自己的小筐子順著小路跟在自己的娘的身後往村裏走,小小的身影帶著孤寂,滄桑。

二叔已經在揚水站上了幾天的班了,隔個幾天就騎著自行車回來,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一點好吃的,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家裏靠爹娘還有大哥一家的照顧,這也是自己感激的一種表示。

終於,沈培菁小盆友的滿月到了。

還是花奶奶來給剪的頭,田玲玲的娘還偷著烙了火燒拿過來,於是幫著剪頭的幾個孩子都有幸吃上了白麵的火燒。

滿月了就得去娘家住一段時間,本來嘛,在這個特殊時期,生了孩子時候最多也就休息一個月,然後就得跟著去上工,但是田玲玲現在是吃國家糧的了,廠裏作為對他們兩口子的補償,就讓田玲玲在家裏多休息幾個月,於是田玲玲就很幸福的在家安心的坐月子,然後再去娘家住滿月。

滿月禮的第二天,田玲玲的娘就來家裏接自己的閨女還有外甥女,現在正好地裏沒活了,田玲玲的娘能在家裏幫著一起照顧孩子。

對於自己的小兒媳去娘家住滿月,奶奶沒有什麼意見,人家又不用上工掙工分,不像村裏那些剛生了孩子就得接著下地幹活的一樣,就幫著收拾了東西,送娘倆去了田支書家裏住滿月。

村裏人對於田玲玲還能住滿月這件事情那是羨慕嫉妒恨啊,開始再羨慕嫉妒恨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現在是吃國家糧的,又不用跟他們一樣得靠公分吃飯,現在人家在家生孩子還有工資領,有糧食吃呢。

田支書對於自己閨女帶著小外甥來家裏住滿月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沒有大集體的時候生完孩子不都得去娘家住滿月的嗎,自己媳婦生閨女的時候就去娘家住了一個月不是。

可是,有些人就看不慣了,拿著這件事情大做文章,說什麼田支書家的閨女搞特殊,田支書家的人搞資產階級享樂主義。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本來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的事情,就是因為別人比自己好,就上趕著給人家找不痛快,說的好聽點叫監督,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再說的不好聽點,那就是賤,下賤。

沈家村是個不大的村子,村裏有什麼事情田支書都是跟村裏的幾位老人家商量,比如說田家的三爺爺,沈家的四爺爺,這些人在村裏的號召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村裏有些人知道現在沈家村能有現在的日子,能吃上飽飯那是人家田支書的功勞,因為田支書參加那幾場戰役的軍功章,公社縣裏都對田支書高看一眼,有些事情能胡弄過去就糊弄過去。

現在就因為田支書的閨女滿月了回娘家住兩天就有了這樣的風言風語,很多村裏的人表示很重視,要是不把這個言論壓下去,田支書因為這個言論被免職或者是挨批鬥,那不是田支書一個人或者是田家一家的損失,有可能是整個沈家村的損失啊。

於是村裏人就明察暗訪的打探這話的源頭,最後找出來了,這話是趙家村趙鐵柱的娘說的。

爺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氣的拿煙袋的手都哆嗦,自己是做了什麼孽啊,攤上這麼一個愛整事的親家。

爺爺抽了一袋煙,思前想後之後起身就往小河邊走。

小橋那邊就是自己小閨女的家,正是傍晚十分,村裏很多人家已是炊煙緲緲,站在河邊就能看到河岸的另一頭自己小閨女家的煙囪也冒出了真真炊。

爺爺背著手站在岸邊,身形佝僂,經曆的風風雨雨都化成了臉上道道的皺紋,自己的小閨女有個那樣的婆婆,生活中就多了很多的艱辛,但是這事不能不通過他們家,爺爺歎了口氣,再看看那被風一吹就飄散無影的炊煙,邁步上了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