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了地裏的莊稼,隊裏在嶺上種的一片棗子也紅了,於是分了糧食在家歇了幾天的人們又一臉笑容的去嶺上打棗子。
沈家村南邊有道嶺,原來縣裏有領導想讓沈家村在嶺上建梯田,後來,在村裏人的百般阻撓之下沒有完成,村裏老人們說了,別看這道嶺看著不好,要是在上麵建了梯田,下個大雨山上那些泥土不得都衝下來嗎?
於是田支書帶著村裏人買了果樹的小苗,在嶺上種了一大片的果樹,有蘋果有棗子,幾年下來這些果樹也有果子結了。
幾個小夥子扛著竹竿,準備一會打棗子,村裏的大娘嬸子們都帶著筐子挎著籃子,準備一會撿棗子。
培茵拉著奶奶的衣襟,也跟著去嶺上,這還是培茵第一次來這麼遠的地方,一路上跟著小腳的奶奶,慢慢的走著,邊走邊看周圍的景色。
農曆的八月底,地裏的莊稼已經收割,地裏已經沒有了夏天時候的蔥蘢,光禿禿的,嶺上除了果樹,沒有種莊稼,所以很多的雜草,有些雜草已經枯黃了,看上去已經帶著蕭瑟的滋味。
奶奶跟省全大娘家的奶奶一起走的,兩個都是小腳,又不是很趕,就慢悠悠的挎著筐子邊說話邊走。
嶺上除了一條比較隱蔽的小路能通往嶺那邊的村子,就是村裏人上山照看果樹踩出來的一些小道,所以還得邊走邊注意腳下,有時候穿的鞋子底薄了,就會被蒺藜或者蒼耳紮一下腳,冷不丁的這麼紮一下子還是挺疼的。
嶺上還有很多的酸棗樹,不過已經被村裏的孩子光顧過很多遍了,嶺上的灌木叢比較多,孩子們也喜歡來這裏撿柴火,等到再冷一點,這些灌木叢幹枯了來這裏撿柴火的會更多,也幸虧嶺大,灌木密布,沒有被村裏的人都砍完了。
到了地勢稍高點的地方,兩位奶奶站下歇歇腳,培茵朝著嶺下看去,沈家村安詳的盤踞在嶺下,小小的村莊,一條南北的大街從村子正中間穿過,一道小石橋跨過一條小河,連接了南嶺跟村裏,到了嶺下用黃沙鋪的路就稍微拐了個彎朝著東邊而去,村子東西兩邊都有小河,西邊的小河在村子的東南角拐了個彎,往東流,穿過那道小石橋繼續往東流,跟村子東邊的小河彙合之後在嶺東邊往南流。
河裏的水緩緩地流著,河底的細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從這裏就能看到小河的東邊小姑家的小院子,窄窄的小橋立在河上,帶著閑適的溫情。
奶奶帶著培茵到了棗子林的時候,幾個小夥子已經爬到樹上,用竹竿打著樹上紅紅的棗子。
培茵撿起一個,擦了擦,“哢嚓”一口,甜甜的,濃濃的棗香充斥著口腔,這麼純天然無汙染的綠色食品吃得培茵眯了雙眼,太好吃了。
整個棗林也就是百十來棵棗樹,每棵樹上都掛著累累的棗子,打造子的打得起勁,撿棗子的在樹下蕩起一陣陣的歡笑,想想吧,一竿子下去,就能下來幾十個棗子,那棗子跟雨點似的,砸到身上腦袋上,不是很疼,但是很癢,那是將要收獲的高興的,也是馬上就要享受勞動果實的高興。
因為學校已經上課了,所以跟著到嶺上來撿棗子的都是還沒有上學或者上育紅班的孩子,都不大,小不點們邁著小步子,挎著小籃子,跟在自家大人的後麵,邊撿邊吃,沒一會就吃的小肚子鼓鼓的。
這些棗子除了大隊裏拿著一部分去收購站賣了,剩下的就在村裏分一分,看著大隊部那些大大的筐子滿滿的紅紅的飽滿的棗子,大家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心裏盤算著,分了棗子晾幹了,等到過年的時候親戚來了能有個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就是蒸饅頭的時候也能蒸兩個棗山壓壓鍋,這得是多有麵子的事情呀。
培茵看到田小民的妹妹田愛琴,挎著一個小筐子,跟在自己娘的身後撿著地上的棗子,雖然棗子是全村人都有份分,但是你來幹活跟每來幹活的分的是不一樣的,而且你撿的多了分的也能多一點,沒看到村裏的保管拿著秤在那裏過秤嗎,這要是真的幹多幹少一個樣幹跟沒幹一個樣,誰還給你下力氣的去幹活呀。
田愛琴手腳麻利,沒一會就撿了一筐子挎著讓保管過秤,然後趕緊的回來再撿,旁邊跟田小民娘熟識的就問田小民的娘:“連根嫂子,愛琴咋沒上育紅班呀,她年齡到了吧?”
小民娘說:“一個丫頭片子,上什麼育紅班呀,不得花錢呀?”
那人說:“那是想著直接上學了?”
小民娘說:“看看再說,你看我沒上一天學,這不也是一樣過日子啊。”
有人說:“連根嫂子啊,你這話可不對哈,你看看人家那些讀書識字的,跟咱們這些睜眼瞎可不一樣呢。”
小民娘撇了撇嘴,說:“有什麼不一樣?沒看那些知青都是上過學的,不照樣跟咱們一樣來種地呀,我看讀書識字的沒什麼用處。”
旁邊有人說:“嫂子小點聲,讓村裏的領導聽見了又得批評咱們了,上次有人說他們,沒聽田支書說要是再這樣說人家就得在村裏開批鬥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