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支書到田連根家門口,對坐在地上還在罵的田連根婆娘說:“連根家的,別罵了,你家雞昨晚上去了大隊部,被那幾個知青看見了,怕再走的找不著了,就幫著用個大筐扣住了,你趕緊去把你家的雞帶回來吧。”
田連根婆娘聽了支書的話,好一會才消化了話裏的意思,趕緊爬起來,說:“書記啊,是真的嗎?”
田支書說:“這還能有假的?我看了,大筐下是有以自己,你感覺你去看看,是你家的就帶回來,不是就再去別地找找,你說你大早上的光在這裏罵你家的雞就能自己回來了?”
聽見門口的動靜,田連根也從院子裏出來,說:“支書,來家裏坐坐吧。”
田支書說:“坐什麼坐,你們呀,大清早的這麼又哭又罵的,也不嫌寒磣人,趕緊去看看吧。”
田連根的婆娘拉著田連根就往大隊部跑,失而複得也算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了。
到了,看見知青宿舍門口扣著一個荊條筐,還沒走近就聽見裏麵傳來雞叫的“咕咕”聲,田連根婆娘掀開一條縫,說:“哎呀,就是我們家的雞。”
齊向南說:“大娘,是您家的雞就趕緊帶回去吧,以後呀可得好好地看好了,這要是跑到地裏去你怎麼去找呀?”
田連根的婆娘一個勁的道謝,後來家裏攤了煎餅,還讓自己的小兒子給這些知青送來幾個,趙建國跟王思鄭同輝說,要是你們倆偷著把雞宰了,現在咱還能吃上這熱乎乎的煎餅?你看那天早上這田家大娘的潑辣勁,要是讓她知道是你們倆禍害的他家的雞,什麼下場你們倆也能想出來吧?
後來,知青組開會的時候,齊向南就拿這件事情出來討論。
齊向南說:“農民是最記人恩情的,我們就幫著攔了攔雞,人家就一直記著咱的好,家裏又好吃的就給咱們送來讓咱們嚐一嚐,同誌們呢,我們對人家一分好,人家就會還給我們一分好,甚至是幾分好,咱們得記住了,農民是最淳樸的人。”
後來,沈家村的知青有的走了有的來了,但是都跟沈家村的人相處的很融洽,很多年之後,曾經在沈家村待過的知青相約著一起回沈家村,說起知青跟村民的關係這麼融洽,大家就一直往前想,想著想著,想起田連根家的這隻雞,大家都笑稱,知青們跟沈家村的人的融洽是從一隻雞開始的。
培茵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沈錦華跟孟若蘭帶著培茵去河邊打豬草的時候,說起來的。
沈錦華說:“我看那隻雞應該是被齊向南從別人嘴裏搶下來的。”
孟若蘭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呀,我看咱們村裏的那些知青都挺好的呀。”
沈錦華撇了撇嘴,說:“若蘭,你們城裏人都有糧本,吃什麼都有政府配發,就說吃肉吧,每個月每個人都能有點豬肉吧,在咱們農村,一年才能吃幾次肉?我姥姥村裏也有知青,他們來了一個來月就偷了村子裏兩回雞了,村裏人去找他們還死不承認,他們沒來的時候村裏也沒見少過雞鴨鵝狗的。”
孟若蘭說:“我看呀,這主要得看領頭的人,領頭的要是都跟齊向南似的,估計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沈錦華說:“這倒是,哎,若蘭,你說這都不能考大學了還上學做什麼呢?”
孟若蘭說:“咱們學了東西記在自己的腦子裏,就是自己的東西了,既然是自己的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我爺爺一直督促我看書學習呢,我爺爺說就算是我不能繼續上學了學習也不能放鬆了,這讀書多的人跟讀書少的人看著就是不一樣,‘腹有詩書氣自華’,還是多看點書學點東西好啊。”
沈錦華點了點頭,說:“那倒是,就看我大嬸子,看著跟別人就是不一樣呢,大嬸子帶出來的孩子也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孟若蘭說:“就是啊,看看咱們的小培茵,小小年紀就這麼能幹呢。”
沈錦華看去,培茵跟在倆人的身後,蹲著身子,使勁的拔著地上的草,一點都沒有敷衍的樣子,認真極了。
培茵現在也不願意跟著培田培芝滿村子的玩,小孩子的遊戲,培茵表示沒有興趣,除了抓強盜就是跳房子,太幼稚了,有那功夫還不如跟著沈錦華孟若蘭一起來打點豬草,挖點野菜呢。
想到奶奶看到自己跟著一起幹活,奶奶高興的摟著培茵誇了半晌,想到這裏,培茵歎了口氣,奶奶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六十多的人這樣熬著真不好啊。
奶奶這幾天精神極度緊張,因為二嬸要臨盆了。
現在農村孕婦生孩子,都是找接生婆來接生,接生婆都是公社或者縣裏統一培訓的,有些接生婆接生經驗非常的豐富,都不用上手摸,打眼一看就知道胎位正不正,沈家村的接生婆是花嬸,到了培茵這一輩得喊“花奶奶”,就是給培茵接生的那一位。
花嬸今年已經五十多了,接生也幹了有三十年,聽說是從她婆婆手裏接過這個營生的,解放後又去縣裏參加了縣裏的正規的係統的培訓,經驗很豐富,這幾天經常被奶奶請到家裏,花奶奶已經給奶奶說了,二嬸的胎位很正,二嬸一定能給奶奶生一個又白又胖的大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