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語氣在最後幾句中忽然變得有些詭異和陰沉。
在格雷菲斯和女公爵的疑惑中，徐振鐸卻猛然蒼白了臉色。他不由自主地抖栗著，從唇間狠狠地流出一句：“你這個混蛋！”
少年繼續冷笑著回應道：“多謝誇獎，你這個殺人犯。”
徐振鐸強壓下現在就鏟除掉眼前這個禍害的誘人念頭，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聽到那充滿恨意的腳步聲，少年懶懶的靠上靠枕，氣勢淩人的姿態中充滿了不屑。“回去老實呆著哪也別去，你的新任務很快就到。我不會讓你閑著的。還有，別摔門……”
他最後這一句等於沒說，因為徐振鐸在那同時就已經把門摔上了。
於是少年的不屑在那之後就一點點變成了苦笑，再變成深深的一聲歎息。
“阿格尼絲姑娘，你還在吧？”
女公爵歎了口氣，上前握住少年伸在空中的蒼白地手。
卸去強勢的外衣，少年的聲音這時就像是夢囈般的虛弱，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淒惶。“阿格尼絲姑娘……大院長閣下……我的眼睛……到底還有沒有希望？”
女公爵的心髒忽然在抽痛——他終於提出了這問題！可是……她下意識的就要丟開少年的手。然而看起來病弱無力的少年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弱，她被反握住的手腕怎麼都無法掙脫他的禁錮。
“你……”
“上校！”
女公爵和格雷菲斯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女公爵是慌亂和詫異，而格雷菲斯是在震驚和焦急之下提醒少年：注意你的身份！
少年終於如驚醒一般，猛然鬆開相握的手，放了女公爵沒約束，然後頹喪的低下頭去，卻又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阿格尼……哈裏雅特公爵殿下，很抱歉……下官僭越了……”
女公爵咬下唇，看著眼前病榻上因受傷而變得纖弱無力的蒼白人影。這具軀體也曾經是健康而有力的吧？現在卻被一顆小小的子彈摧殘到這般衰弱的模樣！於是在無意識中，一句話從她嘴中流了出來。
“我在努力，我能讓你重見光明！你信嗎？”
然而在少年作出回答之前，女公爵便驚覺了自己的失態，匆匆離開了病房。
格雷菲斯分明瞧見她麵頰上的緋紅正在升騰。不想去思索其中的意義，他轉而麵對沉默不語的少年。
“你，大可不必這樣……”
“這樣什麼？”少年倏的抬起頭，一片昏暗的眼睛裏竟然能讓人讀出名為‘怨毒’的情緒！
“這樣悲觀麼？嗬嗬，別以為我是笨蛋！十幾天啊，就算是移植一雙眼睛我也該看見了吧！欺騙也得有個限度！傑弗瑞，我明知道這是騙局，也清楚的明白阿格尼絲姑娘就是這騙局的執行者，可她卻問我是否信任她，哈，哈哈，我能怎麼回答？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回答！”
少年憤怒的一拳砸在榻上，不住地喘息著。格雷菲斯就在他沉重嘶啞的呼吸聲中沉默了。
“傑弗瑞，我在為帝國盡忠，那麼某些人是不是也需要拿出些誠意來？”
一時間格雷菲斯心中紛亂如麻。“你知道……你所謂的‘某些人’是誰嗎？”
“你不知道嗎？”平息了怒火的少年苦笑起來。這個問題麼。我似乎知道，可我寧願自己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