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家緊閉著的小柴門。這算出了口氣。因為昨晚他門沒關這麼緊,想來也是他爹他娘回來了。
門都關著,他也沒去敲,想想也知道他爹昨晚指定找了他,自己這大早上回去,保準得挨頓。他看一眼就朝奶奶家前邊跑了。
去奶奶家避避,到晚上再回去,他爹就沒那麼火大了。
這是他總結了許久的經驗。
沒走兩步,就看到了他家前邊祝伯家的小柴門半耷拉著,從門棍上掉了下來,那綁著鐵圈的門框子也搖搖欲墜了,土牆還塌了一大片。
第一次見到這麼慘的,他想想也知道是昨晚那些人弄的,門口淩亂著腳印,被弄壞的門牆。
他記憶裏第一次想起了奶奶曾經和他說的土匪。
也不用看了,就巴掌大個小山村,一眼望穿,除了他家和少數幾家好像沒遭賊,剩下的都是牆塌,門破,有一家的丈高棗樹也半折在那,整個村裏像遭難一樣,破破爛爛。
他第一次被深深的震撼。
心裏堵得慌,他沒敢再看下去,就向奶奶家跑去。
院子裏,奶奶正在那拿著大笤帚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那掃過的地,記憶裏奶奶就這樣掃著那土院子。
卻總能把那院子掃的幹幹淨淨。
“大柱,來了?你昨晚哪去了?又去野坡睡覺的?”他奶奶先看到的大柱。
“俺昨晚悶得慌就去野坡的兔子窩了。”大柱沒說他是因為害怕,他卻突然看到了奶奶的脖子發紅,很不尋常的紅。
“嗯,坐著,奶奶掃完院子就給你熬稀飯,水都開了。今天就別回去了,你爹混蛋又要打你的。”他奶奶看了一眼就埋下頭繼續揮著那大笤帚。
“奶奶,昨晚咋了?”大柱想了好久,終於問出來了。
“沒啥,別問了,奶奶給你去下米,就能喝了。”他奶奶有意的避開了,立好笤帚,就轉身回到屋裏。
看到奶奶這個樣子,大柱也沒再問了,那一天他就在這個突然間死氣沉沉的小山村裏度過。
他每天都在小山村裏,隻是那一天的小山村和往日的小山村不一樣。
後來誰也沒有再提起那件事,在他後來的記憶裏,又有過兩次那樣的場景。
除了他家和奶奶家,所有人都被洗劫過。
隻是那些人在收走一些瓶瓶罐罐之後就再也沒拿其他東西。
在大柱看來,大嘴婆子常常炫耀的那對銀鐲子都比那些瓶瓶罐罐值錢。
那些瓶瓶罐罐幾乎是村裏最常見的了。
從大柱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了家裏的那些破舊的罐子,碟子。
都不知道那有多久了。
誰也沒和他說起那件事,就這樣被他一天一天的淡忘在腦海裏。
小山村的日子依舊一天一天的過著。
隻是他的記憶力,那個狗眼,後來知道叫黑三的有很久沒來了。
“大柱你在想什麼呢?娘問你,今秋裏,把你送去你二叔家讀書,好不好?”他娘扛著鋤頭看著突然呆掉的大柱。
“嗯,俺去。俺給你當個大官。”大柱賣力的點點頭,甩去了腦子裏的一切念頭。
“看見沒?你還記得咱家的地是哪塊麼?”他娘見他點點頭,也沒再理會,停下了腳步,指著前邊不遠處。
“知道啊,俺知道,那有泉水喝的就是咱家的。”大柱也指向了那塊立著的大石頭。
“嗯啊,俺家大柱記性不錯,那才來過幾次啊?那以後就你來種地,娘在家歇著咋樣?”他娘回過頭問著大柱。
“行啊,娘,你就歇著,俺給你忙活。”大柱很是興奮,在他看來種地是件很好玩的事。
“你看你看,就你這樣咋能當上大官呢?你見過大官是種地的麼?”
大柱沉默了。
“有啊,俺見過俺祝伯下地。”大柱總能記起一些事。
“你祝伯那是什麼大官啊?咱不學他,俺家大柱要當縣長的。對麼大柱?”他娘放下了鋤頭,先湊到那石縫裏美美的喝了一口。
“嗯,俺要當縣長。”大柱不知道縣長是什麼,他隻知道奶奶和他說縣長和古時候的縣令一樣。
那天,大柱就在希望滿滿中過去。
他要當大官,這是他十一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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