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大柱(1 / 2)

“慢點,別嗆著嘍,我的祖宗啊,你倒慢點喝,沒人和你搶啊。”木桌前,年邁的老人扶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背,拍打著。

“咳咳,奶奶,真好喝,俺還要。”那孩子使勁咳嗽著憋紅了一張臉,回過頭朝著老人嘻嘻哈哈道。把一個破碗放到了桌子上。

“你慢點喝,小祖宗啊,可別給嗆著了。”老人說著又變戲法一樣,從桌子底抽出了一個蓋著瓢的小木桶。舀了一瓢,給倒在了桌子上那個空破碗中。

“真好喝啊,奶奶,以後俺要天天來喝。叫俺爸也來喝。”孩子依舊眯著個眼睛笑嘻嘻的說道。大口大口的吞咽著。

“別提那混蛋,就給你喝,你再提那混蛋,你也別來了。”老人缺立刻板下了一張臉,將瓢又蓋到了那小木桶上。

“哦,那俺再喝一碗麼。”孩子也沒再嘻嘻哈哈了。

“不能喝了,你都,嗯,三碗了吧,這是甜酒,喝了你鬧肚子的。今天不能喝了,奶奶給你留著,明天你來喝。”老人板著的臉也沒了,笑嗬嗬的捏住了那小孩的耳朵,“別動,奶奶給你把那蟲子捏了。”

“奶奶,不是哦,那是俺的痣,俺娘說了,俺這是,嗯,這是官痣,俺以後要當大官的,你看錯了。”小孩喝完後,就扔下了那破碗,騰出右手,扶開了奶奶捏著他耳朵的手。

“哦,那是痣啊。老了老了,看花眼嘍。不中用了。嗯,是啊。我的孫子以後要當大官的,要當縣令的。奶奶不動,就摸摸。來過奶奶這來。”老人很惋惜的自嘲道,又伸回去,捏住了小孩的那左耳朵。握住了小孩的胳膊,拽到了懷裏。

小孩子沒再折騰,穩穩的任由奶奶摸著他的耳朵,目光緊緊的盯向門口。

門口直對著那綿綿無盡的群山........

他叫大柱,沒名沒姓,就叫大柱。他的父母一直都這樣叫,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這樣叫。

雖然叫大柱,卻長的不大,其實他都十一歲了,好像還沒他家的半丈小桃樹高,經常眯個眼,顯得眼睛極其的小。

他也不知道他有多高,隻知道他去年的時候剛好把腦袋頂在了奶奶家的窗沿上。

於是有很多人故意叫著他小柱,每次把他逗得很毛了,就生氣的回家對著自家的小桃樹一陣亂踹,葉子紛紛灑落了一地。

為這他娘沒少修理過他,早告訴他別人那是逗樂的,他偏偏還不識耍。

他爹很久回來的一次,每次都是在大中午回來,一個人拖著個煙袋,死氣沉沉的,別人都叫他大煙販子。

大柱卻從沒見過他爹抽那煙杆,一直很好奇那煙杆子。終於有一次忍不住了,就偷偷地把他爹那煙杆子拿出去,美美的炫耀了一番。

就這個小山村,啥能瞞得住村口那大嘴婆子呢,沒到下午呢,他爹就提著一根木棍,興衝衝的到野坡去把他給揪回來了,一隻手提著。

回去後,木棍沒少招呼他,把他那屁股打的紅腫紅腫的。

然後那天他就一天沒理他爹,他也夠強的,他爹打他,他都沒坑一下,應是讓他爹氣沒處撒。隻能作罷。

屁股疼也不能坐,就那樣半倚半躺著挨過了一個晚上。他娘也沒說什麼。

第二天早早的被他娘叫起來,他爹已經又走了。

“娘,俺爹呢?”大柱揉著那迷糊的小眼睛,問道。

“咋?還要你爹回來再收拾你啊,叫你別碰他那煙杆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你偏偏要碰,這次咋樣?還敢再去拿他的煙杆子麼?”大柱他娘抱著幹柴回來了。

“敢啊,俺再去把他的給藏了。”大柱一直就這樣子,啥也不承認。強得很。

“趕緊起來吧,一會娘去下地了,你去奶奶家,今晚別回來了,今天還得除草呢,活很多,忙,晚上也指不定能回來,你今晚就在奶奶家吧。”

“娘,那我也要去。俺去烤地瓜,哈哈,咱家的洋火柴還有沒?俺就拿一根,你上次都說了給俺一根,這都老久了,還沒給。這次俺就拿一根好不?”大柱突然想起來什麼,就跳下了炕,去那柴灶的小洞洞裏掏著火柴。

“別鬧,娘得好久才回來的,你去搗什麼亂啊?晚上很晚了,你敢自個回來麼?有狼的。”大柱母親尋思著那地頭離這好幾裏路呢,小孩子過去遭罪啊。

所以一直以來,大柱就去過他家的玉米地一次。他家隻種著玉米,村裏難得有種穀子的。

“俺就要去,俺敢啊,怎麼不敢,俺晚上自己一個人都去奶奶家的。”大柱早把那火柴揣兜裏了。

“那,你去喝碗粥,娘把碗刷了就走。”他娘指著那炕上的桌子“你給娘把炕上的都騰了。”

“嗯,俺知道了,先去撒泡尿。憋死俺了。”大柱一溜小跑,跑到了自家院裏。

“大柱,走了。你別拿那麼多,咱地裏有的。”他娘看到大柱使勁的往懷裏揣著番薯,不禁心疼了。那是給過冬用的,地窖裏也沒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