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法僧盡可能把語氣放的和緩些,說:顯和是我族內才俊子弟,理應為我出力才是,朝廷腐敗,權臣當道,民不聊生。顯和應是個明辨是非之人啊。如果你重新為我所用,我可以不計前嫌,並委你重任,你回去重募士卒,我們攜手共抗魏軍。
此時元顯和手上淤青仍舊,但腕間已活血自如,他一邊為自己搓揉著,一邊破口罵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元法僧皺著眉頭說:亂臣賊子是元叉那些人,他們貪汙使朝綱敗壞,而我是想恢複國家中興。
哪知元顯和根本不吃他的一套,仍大罵道:好一個恢複國家中興,那我來問你,既為國家,你為何又要稱帝建大宋國?恢複國家,你為何引狼入室,你左右俱是南朝兵馬,你這個南朝奸細,北國敗類,我隻要有一口氣在,恨不得食你肉,喝你血。
作為旁觀者,陳子雲等也想不到元顯和是如此剛烈之人,看來他這樣的人一但下定決心,是難以回頭的。這也是南北朝時期人的做作,有時為表忠烈,故作姿態,為留好的名聲,寧可去死。
元法僧被罵得無言以對,又不好發火,倒是元景怒火中生,和兩名護衛把元顯和從席間拖起,就往外走,意思是要將他斬於闕下。
對於濫殺無辜,陳子雲一向反感,但他剛想說話,就被曹仲宗用手擋住,曹的做法也有道理,這是人家家事,不宜幹涉,何況留下元顯和總是個禍患。於是,這元顯和在罵聲中,一顆人頭滾落於地。
元法僧倒還有些良心,他老淚縱橫,哭著對屬下說:這是我家子族,曆來是最有才華之人,可惜不知被何人蠱惑,誤入岐途,慘遭橫禍。你們幫我好好埋葬了他,我明日要親自去祭奠他。
其實眾人皆知,他落淚的根本原因是感到了眾叛親離的後果,開始後悔匆匆稱帝了。
接下來幾日,關於戰還是退的問題討論愈發激烈起來。隻要不是定出最後結果,陳子雲都一言不發,任他們爭吵不休。反正此時家眷已經渡過長江安全到達建康城內自家府中,蕭關也匆匆趕回複命。
陳子雲暗中召集耿仲、蕭關、三良等商議,隻要皇上旨意未到,誰敢擅自撤兵,就要誰的好看。
各有各的難處,北魏這邊也是如此。由於元延明久攻不下,耗費甚巨,北魏太後聽了元叉建議,由驃騎將軍安樂王元珍取代元延明擔任主帥。
元珍到任後,開始謀劃全麵圍攻彭城計劃。探馬細作連連入城報告,說是元珍部正在準備物料,預備再要分兵,在彭城南邊再建起四座營壘。等援兵一到,就將全力攻城,欲將彭城一眾一網打盡。
元法僧早就屢屢上表蕭衍皇帝,要求南歸建康做個安穩的富家翁,不想在這裏擔驚受怕。曹仲宗更是三天一道奏折,肯請皇上盡快下旨護送元法僧南下。可是無論他們怎樣著急,大梁國皇帝蕭衍就是不回話,隻說讓他們堅守待命,吾皇絕不會坐視不理。
隻有陳子雲心如明鏡,彭城尚有數萬精兵,不和魏軍拚個你死我活,皇上豈能就此罷手?而且,就算這般僵持下去,時間久了北魏朝廷開支浩大,必征稅賦,稅賦一加,也會有民變發生。所以這才是真正的皇上不急臣子急,隻因不知皇上未能言的心事。
每每元法僧問起自己,陳子雲都是一副不解的樣子,但他反複表示,不管戰況如何,他定可確保元氏父子安全。這話讓元法僧聽了,還稍微安心一些。
這一日主帥曹仲宗請眾人商議軍情。
曹仲宗把目前敵我態勢進行了紹介,又把細作送來的北魏征兵十萬的文書傳給眾人看了一遍,然後又說:我昨晚與宋王商議,城中軍需供應緊張。如果近日,元珍將南麵營壘紮起,等魏軍十萬援兵趕到,我們不管戰與不戰,時間久了都將麵臨絕糧之境。如此,隻有立即做出決定,全軍南下,棄空城於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