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年,瑞典烏普薩拉大學授予諾貝爾哲學博士學位,照慣例要寫一份自傳,這樣他才寫了唯一的一份樸實無華的自傳:
“本文作者生於1833年10月21日,他的學問來自家庭教師,從沒進過高等學校。他特別致力於應用化學,生平所發現的炸藥有猛炸藥、無煙炸藥--又稱‘巴裏斯梯’。1884年,選入瑞典的皇家科學院、倫敦的皇家學會和巴黎的土木工程學會。1880年獲得極星勳章和法國大勳章。唯一的出版物是一篇英文作品。此外獲得銀牌一塊。”
說到諾貝爾所獲的勳章,固然不止這些。但他認為這些榮譽多與他研究的炸藥無關,因而極為淡漠。諾貝爾曾風趣地說:“瑞典政府授予他極星勳章。那是由於他的廚師的烹調本領,受到一位名人的賞識;法國勳章是由於他結識了一位部長,而且過從甚密的結果;巴西的玫瑰勳章,是因為偶然認識了一位要人。”他越說越奇,最後竟說他之所以得到波立華勳章,是因為授勳人想模仿一個名劇中授勳時的情形。這些言談當然不能作為他獲獎的事實根據,但是它從一個側麵真實地反映出諾貝爾的謙虛精神。對於表彰他科學工作的獎章,他極為珍惜。他說:“我有瑞典科學院所贈的一枚金質獎章。我又是科學院的成員:我極重視這些獎品,在我看來,它的價值遠在其他各種勳章(連波立華勳章在內)之上!”
現今諾貝爾基金會保存的他唯一的一張畫像是在他去世後畫的。諾貝爾生前拒絕為他畫像、攝影。有一次他的侄兒伊曼紐爾·諾貝爾要他坐下來讓一個著名的俄國藝術家畫一幅肖像,他幾次回信解釋為什麼他的容貌不值得畫下來保存的理由:
“我已會見了畫家馬可夫斯基,我要告訴你。如果上帝他老人家能夠大發慈悲讓我年輕三十歲,使我的軀體值得花費畫家的顏料和油布的話,我就會像一個聽話的孩子那樣坐著讓馬可夫斯基畫像……我漫無目的在人生的海洋中四處漂流,沒有值得自己歡欣鼓舞的回憶。對將來既沒有令人愉快的幻想可以安慰自己,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填補自己的空虛。我沒有家庭可供放置這唯一的遺物,沒有朋友能使我的感情得到有益的發展,也沒有因惡意而招來敵人。不過我卻有自我批判的習慣,通過自我批判,一切無可洗刷的醜惡揭露無餘。遮掩我的缺陷的麵紗也撕得粉碎,因而使我深感痛苦,這樣的一幅肖像掛在一個歡樂的家庭裏是極不協調的,應該丟進紙簍裏去。”
當有人為稱頌他的業績,而希望將其新造的輪船命名為“阿爾弗雷德·諾貝爾”時,他婉言拒絕了對方的要求,他的理由是:“這實在有種種困難:第一,船屬‘陰性’(在某些國家的語言中,名詞有陽性、陰性、中性之分--編者注),如果任意給她變性,她一定會不高興;第二,你說船很摩登,那麼,以我這個老朽不堪的人之名為名,不是很不吉利嗎?”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些隻是諾貝爾做給世人看的一種姿態。但是,這種“姿態”對於處在當時社會條件下的大發明家和大企業主是根本沒有必要的。謙虛是諾貝爾天生的本性。他厭惡在大庭廣眾之間拋頭露麵,被公開宣傳,或被拍照,或者讓報刊雜誌登載他的消息。他對各種名譽頭銜和頌揚都不屑一顧,同時也因為他真正感興趣的隻有工作,他不願自己的工作因這些事務而被中斷。很多人為著各種不同的使命來找他。這些拜訪有時使他高興,但在更多的情況下,那些無益的訪問或打攪使他感到厭煩。他舉行過很多大型晚宴,招待他從瑞典和俄國來的親屬,招待他的私人朋友,招待來自歐洲各個角落、有著不同國籍的公司頭頭和商界朋友。包括從倫敦來的亨利·德莫森索爾、阿迪爾工廠的經理喬治·麥克羅伯特和倫德霍爾姆以及從漢堡來的古斯塔夫·奧弗施拉格在內的一些人,曾經品嚐到這位單身漢的家庭中所充滿著的那種文化與歡樂的氣氛,盡管缺少一位女主人。其中有人曾說過:這位主人自己“非常節儉,但待客殷勤,對餐桌上的豐肴美酒感到巨大的驕傲”。他的日常生活很簡樸,而對客人的招待卻很周到。
諾貝爾一生堅持規定的飲食,既不抽煙,也不喝酒,並且不玩牌或賭錢。他什麼樂器都不會玩,也從不跳舞。同他的哥哥們一樣,他對音樂沒有欣賞興趣。然而,他卻是一位最能體諒人的主人,對待男客,他消息靈通、照顧周到;對待女客,則彬彬有禮、殷勤相待,並且總要為光臨的每位女賓準備一份禮物或一朵鮮花。
他在斯德哥爾摩老家的親屬和他們的孩子,每逢聖誕節、結婚紀念日和生日,不管當時他在哪裏,他們都會收到他寄來的一份漂亮的禮物和一封表達他深切思鄉之情的信件,特別是當他媽媽在世時的聖誕節期間,情況更是這樣。
在他心情良好、孤獨感全然消失的時候,他就會成為談笑風生的主角。他講故事的時候,總用那種有趣的哲學推理的方式,使聽眾神魂顛倒,興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