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剛露出魚肚白,臨安城就已經在喧鬧中醒來,沿途彩旗飄舞、燈籠高懸、綢緞鋪地,將本就十分繁華的臨安城裝點的更加富麗堂皇,甚至連街邊的小販都領到新衣新褲,這當然得益於禮部尚書安排的大手筆。按照皇上的意思,要達到讓每一位進宮的鄰邦使臣都驚歎不已,都自慚形穢!為了達到這種效果,幾乎花費上百萬銀子,當然其中被層層克扣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
辰時,臨安城門打開,陸陸續續有使臣團車隊入城,華麗的馬車,綾羅綢緞裝飾的鄰邦使臣帶著盈盈笑意,對於已經參加過萬國來朝的使臣,自然懂得把握時機的向沿途夾道歡迎的遊客民眾揮手示意,傳達他國的善意,那些馬車珠簾緊閉,車窗綢布遮擋,偶爾露出個別好奇眼睛的自然是第一次參加的小白。
不過這次,除了幾個小國擔任小白角色外,其餘稍微有些勢力的鄰邦皆表現的友好謙遜,似乎才經過短短幾年,蠻夷之地的異族人全部成了謙謙君子、禮儀之邦。似乎忘記,在北方、東南邊境,那暗流湧動的幾十萬鐵騎已經劍指中原。
秦懷玉的騎著汗血寶馬,一身銀色盔甲,走在使臣團最前列,手持大唐接待使引賓旗的兩位副手,正是杜莊、王鳴二人。至於那兩個所謂的副接待使活寶,在回秦府時候就已經被他解雇,送回禮部。
本來秦懷玉還想低調入宮,但誰知道禮部尚書孫景德非要讓他騎寶馬,著盔甲領隊,說這樣能彰顯大唐威儀!威儀確實是有,但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奇怪,這裝扮咋如此欠揍勒?要不然身後的突厥將軍察爾汗、吐蕃王爺紮木勒眼神怎麼有種殺人的感覺?
秦懷玉不解,趁著空隙向杜莊問道:“杜大哥,我裝扮有問題嗎?”
杜莊微微點頭笑道:“確實很威風,不過你這身盔甲和座下汗血寶馬倒是有些來頭。”
“哦?此話怎講?”秦懷玉更加疑惑。
杜莊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這汗血寶馬乃是當年秦將軍與李將軍北上抗胡、西進橫掃吐蕃時的戰利品。突厥大汗的坐騎,吐蕃王子的銀甲戰衣…”
秦懷玉啞然,難怪突厥、吐蕃看到自己跟死了親爹一樣!
玄武門城樓,兩側由栽星樓、十二衛人馬分列左右,城防司上更是每隔兩步都有一身鎧甲士兵挺立,整個場麵威武大氣,如同對待兵臨城下一般的警惕,讓少數鄰邦頓生壓抑緊張感。當然對於突厥吐蕃這種一方霸主來說卻無關緊要,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是李唐一貫的武力示威而已。
城樓正中,以太子為首的皇室子孫一身華服筆直矗立在樓上,眼神倨傲。萬國來朝乃是李唐國力的象征,是一個強國的標誌,自然要有些傲氣,但秦懷玉卻微微搖頭,自古以來,夜郎自大、自以為是的國家還少麼?有這份虛榮,倒不如精兵強將,穩固邊境,威震八方來得實在。
突厥、吐蕃、倭國這些年均在勵精圖治發展軍事,充實國力,如今北方之地已經俯視眈眈,而大唐,卻在這裏彰顯其奢華富有,何曾不是一種悲哀?
老將李廣、年輕一代如李平川之類,多次言其利弊,然皇上卻不屑一顧,這何嚐不讓人心寒?
當年那個雄心勃勃的皇上,真的墮落如斯,又或者,在舒適安逸中迷失了自我?
秦懷玉無任何心思去享受周圍群眾的激昂歡呼,反而心事重重,這讓杜莊、王鳴二人甚是不解。
“秦大人可有心事?”杜莊試探問道。
秦懷玉慢慢抬起頭,掃視一眼城樓奢華的裝扮、臉上無限自豪的臨安居民,臉上閃過一絲痛色,完全沒有昔日的玩鬧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