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同義南拳館。
中年人盤膝坐在光潔的木地板上,臉有慍怒,盯著對麵的黑壯個:
“我認識你,你最近名聲挺響亮的,兩個月前被你踢翻的仙鶴國術館給你起了個外號——‘踢館之虎’。”
黑壯個挺腰坐直:
“不要廢話,開始吧。”
中年人怒笑了一聲:
“能以武會友,奈武者之幸,但是我們同義館從不進行沒有理由的切磋。”
黑壯個有些不耐煩:
“想打便打,還需要什麼理由?”
中年人閉眼:
“那你請回吧。”
黑壯個隻好悶聲道:
“我要去挑戰一個人,我需要曆練自己。”
中年人奇道:
“你是想找我們鍛煉自己的實力?”
黑壯個悶哼一聲:
“沒錯,開始吧?”
“那人很強?”
“比我強。”
“很好,我也有點想見識見識你的實力了,不過,想和我切磋,過了我兩位師弟的關再說吧。”
三分鍾後,黑壯個屹立場中,身旁躺著一個男子,那人艱難爬起,拱了拱手:“甘拜下風。”黑壯個沉聲:“下一個。”中年人麵色儼然:“需要休息嗎?”“不用。”
又是三分鍾,黑壯個屹然不倒,盯著中年人:
“到你了。”
中年人苦笑搖頭:
“其實我們幾人實力相差無幾,他們勝不了你,我也勝不了你,同義館甘拜下風。”
黑壯個聞言起身:
“叨擾了,告辭。”
中年人提醒道:
“你很強,已是職業水平,我們這種業餘拳館不是你的對手,但不是任何拳館都似我這般講究武者之道,年輕人,做事千萬不要太過火,有些人是不會講規矩的。”
黑壯個拱拱手:
“放心,打倒那個人前,我是不會輸的,來幾個都一樣。”
中年人看著黑壯個的背影若有所思,追問了一聲:
“他有多強?”
“很強。”
在範國光的記憶裏,這是第一次,他的拳頭不打折扣實實在在地擊中了葛劍的胸膛,對麵那個人,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但隻是一刹那的恍惚,那種熟悉的危險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葛劍隻是微微一晃,便借著範國光重拳前傾之勢,雙手纏上了對方的胳膊,腳步畫圓,旋身飛甩,將範國光跌了出去,葛劍跨步窮追,沉肩展臂,直拳衝鑿。範國光卻也不慢,飛快紮穩馬步,雙拳過頭,左右連閃,卸下大半攻勢,招架地遊刃有餘。
雙方你來我往又是四五回合,範國光總算瞧出些端倪,葛劍似乎力有不足,拳腳攻勢隻剩平時五分威力,轉身扭腰的動作更是緩慢,但毫無疑問,葛劍仍是那個葛劍,他依然帶著隱約的笑,雙眸清澈分明,目光銳利似箭,依然是那個自己苦苦追趕、不斷挑戰卻難以超越的家夥。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自己是與勝利是如此接近,隻要再快些再快些再快些!
範國光終於等來了第二次機會,攻防轉換中葛劍撤步略慢,範國光毫不猶豫欺身而入,他知道,即使隻剩五分實力的葛劍,自己也未必能夠戰勝——那麼,自己便拚出百分兩百的本領!範國光雄軀鼓動、虎嘯而上,他的拳腳帶出了罡風,恍若接天而起的海嘯,又如暴烈狂卷的颶風,他感到自己的速度從未如此快過,他的力量從未如此的充盈怒漲,他離著勝利從未如此觸手可及。
葛劍沒有分毫驚慌,他早已知道這一刻將會到來,或許他一直等待的就是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在狂風中斂去,眼神璀璨如星,麵容堅定如鑄,所有失去的力量與靈活瞬間回到了葛劍的身體,他就像一抹藏鋒,此時鞘落,劍起。
會場喧鬧依舊,但一切嘈雜已離兩人遠去,他們的注意力裏隻剩下呼嘯的拳風腳影,擂台上迎來了一輪毫無保留、無須保留也無法保留的鐵血對攻,血與汗熊熊燃燒著,任何花哨、試探、虛招都再無意義。
人們仿佛看到天光雷動風雲暗湧,葛劍的拳頭快似流星,砸在了範國光的臉龐與胸膛;猛虎不屈地咆哮著,凶猛狂烈地狠狠回應著,擺拳、撞膝、鞭腿洶湧而出,傾瀉在對麵那個仿佛永遠也不可能倒下的對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