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感覺到了她的氣息,蕭凱旋竟奇跡般地醒了過來。師父說,強行導氣歸元的後果可能是絕命,看來他命不該絕。火光將她的容顏映襯得格外清晰,他仔細地端詳著,喑啞道:“沒摔著你吧?我沒用,不能救你出去。”
月琳琅趁四下無人,急忙舀了一瓢水,捧到他口邊,催促道:“快喝。”
待他把水喝下去,她又往他的嘴裏放肉,塞饅頭。
“琳琅,”他抬著狀如死灰的眸子,提著一口氣道,“這也許是咱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他看著自己身上的釘子,苦笑道,“展北望已經沒有耐性了。用不了多久……我就……”
“禍害活千年,你死不了的。”
“如此,當個禍害也好,讓我活得久一點,才能照顧你。”他扯了扯嘴角,徹骨的疼痛和冰寒籠罩全身,讓他日漸瘦削的身形似風中殘燭一般。
月琳琅撇了撇嘴,懶得打擊他,隻是冷冷言道:“你說,到底是怎麼淪落到此的?”
“我……呃!”他吃痛地低吟,斷斷續續道,“我……來追你。”
“我的毒是怎麼解的?是不是你?”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以為我是在撒謊,或是想討好你?”
他不說清楚,她也已經明白了,遂無需再問。她輕歎一聲,怨道:“你去跟你的靜儀過日子便是了,還找我做什麼?”
“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是我該用生命嗬護之人,我豈能不來?”
這個男人的心跟嘴巴長得是有多歪啊,以至於講出來的話可以和心裏想的大相徑庭!月琳琅目生寒意,“我休了你,你已經沒這個義務了。所以,能逃的話,你就逃了吧!”
他慘然一笑,看著遍體鱗傷的自己。
“你笑什麼?你把白天那股勁拿出來,不就逃了?”
他仍笑而不語,她不知道那股力量是他用多少瘋狂才換來的,而這些她也不必知曉。
“你是不是被釘傻了?蕭凱旋!”月琳琅氣惱道。
“如果我真的傻了,我隻願記得一件事:一直對你好下去,來彌補我所有的錯。”
“我!”月琳琅拍了拍胸口,用力強調道,“不需要!你!彌補!聽明白沒?你走吧!”
他很無奈地看向她,“你別生氣。不是我不想,隻是……我若還有半分力氣,會由著自己被釘在這裏嗎?”
“我幫你逃!我幫你逃,這總可以了吧!”
“你幫我把釘子拔出來。”他目光堅定地望著她,“我帶你走。”
“你不是沒有力氣嗎?”
“拔出來再說。”他豁出去了,盡管師父警告過他那殊死一搏的辦法不可再用,他卻要孤注一擲了。
“你忍住,一定會疼。”月琳琅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上陣陣抽痛。她命令自己狠下心,專注地幫他卸釘子,千萬不能看到他咬牙忍痛的表情,否則她會崩潰的……
“最後一個,快!”他裸露的肌膚上浮起一層又一層細密的汗珠,“快。”
“別催了!”月琳琅一咬牙,將最後一個釘子拔了出來,血瞬間噴湧出來,濺得她滿臉都是。
蕭凱旋痛得倒在地上,他咬著牙,急忙封住自己的穴道,止住噴湧如柱的血光。
月琳琅連忙扯下自己的裙子,麻利地幫他包紮,既迅速又準確。蕭凱旋早在軍營見過了她這一手,不過如今看來,心底仍微微驚訝。
望著她一臉的沉靜與鎮定,他也忽然起了一絲精神,這或許就是精神層麵上的互相鼓勵。他十分信任地對她說:“如果可以,你去找一匹馬來。做得到嗎?”
“沒問題。”月琳琅看出了展北望已經失去耐心,遂早就在府外備好了一匹馬。
“馬不是必須的,你最重要……”
“囉嗦!”月琳琅瞥了他一眼,“走吧!馬在府門外等著呢!”
“好,你等一下。千萬不要吵我。”
月琳琅這才見識到了他白天突然的爆發力是哪裏來的,原來是自殘換來的。片刻的工夫,他睜開眼睛,深深覺得這一次不如上一次恢複得好,也許連白天那樣短暫的時光都支撐不住。不過無妨,上一次他的心情焦灼,這一次卻是無比愉悅的。他要帶著他心愛的女子逃出去,逃出去他們便有光明的未來,隻是奔著這個希望,他心裏便有了無窮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