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哪怕是那些個原本攀附嚴家是官員,此時也都一個個前來跪諫了,畢竟,一旦嚴家出事,他們有今個的跪諫在,就算是真查到他們的頭上,也可以說往日是被嚴家的權勢給逼迫的。
而且,朝中哪個官員沒攀附過嚴家?沒向嚴家低過頭的?
所以,隻要他們也跟著來跪諫,嚴家就算是倒了,他們也還有一些生機的,就算是嚴家不倒,這麼多跪諫的官員,難不成還能單獨挑出他們幾個來收拾不成?
就算是嚴家權勢滔天,也不可能把滿京城幾乎一半的三品下官員給換了吧。
而報著這個想法的官員不再少數,幾乎是一個下午,滿京城三品下的官員全都跪在了西苑外麵,烏壓壓的一片。
而曾毅,卻仍舊是獨自一人跪在最前麵,沒有人敢和他並排跪著。
第五天早晨,曾毅仍舊跪在西苑門前,隻不過這次和之前不一樣,身後烏壓壓的一片,整個京城三品下的官員可以說是全部在此,陪他跪了一個晚上。
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曾毅一直跪著的身子突然搖晃了幾下,然後側倒在地。
一時間,跪在後麵的鄒應龍等人楞了一下,隨即猛的爬著衝向曾毅,右手顫抖著探向曾毅的鼻前。
“快,快找禦醫。”
鄒應龍衝著西苑外的侍衛大吼,已經顧不得什麼規矩了,這個時候在去別的地方找大夫,根本就來不及。
隨著曾毅的倒下,後麵跪著的官員一個個全都楞了一下,隨即全都亂了,原本還靜悄悄的跪諫場麵,一時間變雜亂不堪。
而一直在西苑門內候著的兩個禦醫,這個時候也衝了出來,其實以他們兩個的判斷,原本以為昨晚曾毅就該堅持不住了,沒想到竟然熬到現在。
雖然對曾毅的情況心裏有了猜測,不過其中一名禦醫還是先給曾毅把脈,然後把曾毅平躺著放好,從隨身的箱子裏取出了一根人參,塞進了曾毅嘴裏。
然後拿出銀針開始紮在曾毅的身上。
“曾大人是心力交瘁,且多日未進水米,又有傷勢在身,失血過去,此些種種,身子虧空了,養個些日子,應該是會無大概的。”
說著話,另外一個禦醫已經急匆匆的進了西苑,不大一會,端了一晚水出來,慢慢的滲透曾毅的嘴唇。
這也是之前得了聖上吩咐的原因,要保住曾毅的一條性命,若不然禦醫肯定不敢如此行事的。
而就在此時,西苑門內衝出兩排穿戴甲胄的侍衛,直接把西苑門前團團圍住,更是在曾毅身側站了數位侍衛。
這情景讓鄒應龍和高拱陳以勤等在曾毅身邊眉頭緊皺的官員楞了一下,隨即趕緊明白了什麼似得,趕緊跪倒在地。
“踏踏。”
西苑門內傳出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身穿道袍的嘉靖皇帝麵色悲苦的從西苑走了出來。
最開始的時候,嘉靖隻是私下裏穿道袍,可是到了後來就算是在麵見群臣的時候,他也照樣穿著道袍,而群臣對此也不敢說什麼。
嘉靖的腳步一直走到曾毅的跟前,看著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暗淡無光,甚至有些幹枯,嘴唇發裂的曾毅,嘉靖眼中竟然少有的閃過一絲不忍和歎息。
“如何?”
嘉靖這話,自然是詢問旁邊的禦醫的。
“回陛下,曾大人性命無礙,隻是這幾日有傷在身,染了風寒,且失血過多,更多日不進水米,所以才會昏迷,雖然性命無礙,隻是這身子,怕是就算好了,也要養上一年半載才能恢複。”
深吸了口氣,嘉靖沉聲開口,道:“送他回府,你們二人負責給朕一個完好無損的臣子。”
“是。”
兩名禦醫趕緊點頭,招呼旁邊的侍衛抬起曾毅,送回府中,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那太醫院的珍貴藥材可就能夠隨便動用了,到時候等曾毅恢複以後,身子絕對會比之前還要健壯。
目送侍衛抬走曾毅,嘉靖的目光才落在曾毅寫在地麵的血書之上,之前他在殿內聽說了,可卻沒見,如今親眼見了,自然是心中更是震撼。
“召內閣大學士覲見。”
說完這話,嘉靖轉身進了西苑,而跪在那的群臣也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隻有陳以勤和高拱等幾個官員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掩飾不住的喜意,很明顯,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