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莊王用一種很瘮人的眼光打量著禦醫,直到把禦醫看得頭皮發麻小腿肚子直抖,他才說:“你確定屈大夫那晚是吃壞了肚子?”
禦醫驚恐之下很快鎮定下來。他雖然摸不清楚莊王的用意,但見楚莊王神色,心中已知一二。若是推翻那晚的診斷,一頂欺君之罪的帽子不大不小正好。死扛著,大不了頂個庸醫的帽子。
禦醫誠惶誠恐地說:“大王,微臣診斷是的,不知可是屈大夫有所懷疑?”
“是寡人懷疑有人做了手腳。”楚莊王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微臣無能。”禦醫的頭上冒出了汗。大王真是神了,居然能判斷出端倪。看來,有必要提醒屈巫,他倒黴事小,自己被他無辜牽連就太不合算了。
禦醫下去之後,楚莊王心中好一陣翻騰。那晚,幾位將軍輪番敬酒,還真沒怎麼在意屈巫,問了幾次都是在廁所,後來又越來越頻繁地去廁所,看上去也不像是裝的。
若是他與姬心瑤沒關係,這一切屬於正常。可他連做夢都念叨那女人,出現這樣的狀況就太巧了,姬心瑤失蹤極有可能與他有關。據說那四個看守姬心瑤的禁衛都是被一掌斃命,如此功夫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楚莊王的心沉了下去。
屈巫一大早,就被楚莊王支離大帳,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便站在暗處悄悄觀察,見禦醫進了大帳,一絲疑慮浮上了心頭,昨晚酒喝得有點多,睡得沉,難道是做夢說夢話了?冷汗從他的後背沁了出來。
不一會兒,見禦醫出了大帳,屈巫裝成正好和他迎頭相遇,熱情地打著招呼。
那禦醫眼睛睃了下四周,低聲說道:“屈大夫,以後吃東西可得小心點,免得大王擔心。”不等屈巫回答,便匆匆而去。
屈巫明白過來。楚莊王懷疑到那晚跑肚拉稀,就說明與姬心瑤有關。肯定是自己又做夢了,而且還出了聲!屈巫仔細地回想著,無奈對夢境一無所知。總是在夢裏擔心她,已經很多次泄露了自己的內心。這個毛病還真有點麻煩,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屈巫定定心神走進了大帳。楚莊王一如既往地平靜,依然很勤奮地批著奏折,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屈巫不由哀歎。越是風平浪靜,就越說明他在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平靜。看來,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努力全泡湯了,不經意的一個夢,將一切都拉回到了原地。
楚莊王禦駕親征凱旋而歸。郢都城門口,百官跪接,萬民歡呼。楚莊王一身戎裝,立在戰車上頷首微笑接受著子民們的頂禮膜拜,那感覺自是好得不能再好。
回朝之後,關於調查姬心瑤身邊人一事,楚莊王似乎忘了,再沒提起。屈巫暗忖不如自己先說出來,看看他到底作何反應。然而,楚莊王似乎很忙,下了朝就不見人影,屈巫再也沒有單獨見他的機會。
屈巫心知情況有些不妙,便悄悄著手安排一些人和事。當然,一切都是築風上前,他依然按時上朝下朝,隻是在心中盤算著盡快抽身走人。
這一日,屈巫下朝之後,信步踱到了一家剛開不久的茶樓,這茶樓是七殺門的產業,現在已經分布到了各國,他特地命名水樓,當然,其中之意隻有他自己明白。
屈巫端著茶剛抿了一口,一胖一瘦的兩個身影,從他眼前飄了過去。洛邑的兩個蟊賊,上次也是在茶樓門口飄過,他追出去就不見了蹤影,這次又出現了!
屈巫站起來追了出去,他跟在那倆人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他們快他也快,他們慢他也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終於,那一胖一瘦的人出了城。屈巫稍稍猶豫了一下,也緊跟著出了城。
城外有一座大山,山中有著茂密的森林。那兩人鑽進去之後,幾個閃身就不再也不見了蹤影。
已是仲春時節,林子依然顯得有些黑,許多闊葉樹的葉子在冬天落盡了,粗大的樹幹像一根根支撐天空的圓柱肆意地伸展著,現在樹枝上又簇生出層層疊疊的綠意。
屈巫屏氣朝四周看去,厚厚的一層腐葉,散發出溫暖的濕氣,一片靜謐。
那兩個人呢?難道遁地了?竟是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屈巫心下疑惑,有著如此身手,在洛邑酒樓為何裝成小蟊賊?看來,他們是有意把我引到這兒來。屈巫的手向腰邊摸去,按住了昆吾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