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寒風瀟瀟。
一聲戰鼓,楚軍又發起了淩厲的攻城。楚軍休整幾天後,調整了作戰方案,將白天攻城改為晚間。
這回刀劍手為防吸入毒粉,全部戴上了麵罩,他們在向上攀爬時,一律低著頭,決不將頭盔遮擋不住的眼睛部位露出來。如此一來,無論是箭矢還是銀針,在玄鐵打造的頭盔麵前,都成了廢鐵。
眼看楚軍刀劍手就要攻上城牆,厲王爺微微冷笑,指揮士兵將早已準備好的幾大桶桐油順著楚軍的幾架雲梯倒了下去,隨即幾個火折淩空拋下,“轟”地一聲,熊熊的、炫爛的火光,映紅了半個蒼穹。
黑夜之花,猶如幽幽冥火,拉扯著楚軍刀劍手跌入深淵,魂斷不歸路。
楚軍休整那幾日,厲王爺可沒閑著,他料到楚軍會針對姬心瑤的毒粉和銀針想出新的花招,趕緊召集各位王爺和幾位將官想對策。
有人提出讓小公主多弄些毒粉和銀針,教會守城將士。被厲王爺一一否決。他知道毒粉銀針偶爾乘人不備用一次可以,但想以此退去楚國浩瀚的黑甲部隊,根本不可能。畢竟銀針和毒粉數量都有限。而且,他已經了解到姬心瑤的毒粉隻是讓人昏迷癱軟,並不能讓人致死。
在大家冥思苦想中,終於有人提出了用火燒掉楚軍的雲梯。厲王爺腦洞大開,連忙讓將士去城中所有的家具店收集桐油和油漆,這些易燃品,隻要澆到了雲梯上,就能保證雲梯燒得一幹二淨。
鄭軍又一次戰勝了楚軍,城牆上一片歡呼之聲。厲王爺捋著短短的胡須,也難得地開了一次笑臉。但他知道,勝利是短暫的,笑聲也是短暫的。隨之而來的,將是更為艱苦卓絕的抗戰。
第二天一大早,楚營大帳中,楚莊王就召集所有的臣子開會。他陰沉著臉,在大帳中走來走去,沉重的腳步聲壓得大帳中所有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將軍們都不敢說話,大王禦駕親征,本該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結果大半個月過去了,新鄭依然拿不下來,這也太丟大王的臉了。他們的心隻能是忐忑不安。
“說,雲梯燒了,下一步怎辦?”楚莊王終於發了話。
“讓士兵們屯土,壘成斜坡直接強攻。”
“去附近山中砍伐木材,趕製雲梯。”
“也用火燒,燒掉新鄭城門。”
“數人抬巨木,直接撞開城門。”
幾個將軍戰戰兢兢地地說著,還不時用眼睛瞟著坐在一旁的屈巫,那意思若是大王動怒,你可得救我們啊。
楚莊王未置可否,轉臉看著差不多已經養好傷的屈巫,見他一言不發,便問道:“愛卿,你以為幾位將軍的提議可否?”
屈巫遲疑了一會兒,有心想說停戰議和,卻怕楚莊王起疑,反而對鄭國不利。再見那幾位將軍神色,情知這是出力不討好的事,便推脫說:“微臣豈敢在各位將軍麵前誇口。”
“寡人要聽你的意見。”楚莊王口氣有些不滿。
屈巫無奈,隻得繞著彎說:“據微臣所知,新鄭城牆在易韶叛亂之後,姬子夷在外圍重修了一道高牆,原有的城牆依然保留。也就是說,我軍即使攻進第一道城牆之後,還要攻第二道城牆。所以,壘土的方法似是不可取。”
“趕製雲梯或許可行,關鍵是時間問題。天氣漸冷,若是雨雪紛至,天寒地凍,萬一鄭軍改火為水,雲梯上下被凍成冰,將士往上攀爬打滑,也是難以取勝的。”
“至於燒城門和撞城門,微臣都覺得不妥,焉知裏麵沒有屯土或者石塊填實?”屈巫一一分析著,眼神瞟過幾位將軍,心中甚是抱歉。各位,非是我要逞能顯擺,而是他咄咄逼人,我沒辦法。
屈巫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大通,恨不能說你不要打了,我們打道回府算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此話不能由自己嘴裏說出來。
楚莊王見屈巫收了口不再說話,便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讚同了他的分析。幾位將軍頗為怨毒地看了眼屈巫,你說什麼大王都讚同,怎就不能說兩句好話?
楚莊王偉岸魁梧的身姿在大帳中間,一動不動地沉默著。禦駕親征出師不利,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幾十萬黑甲雄師,所向披靡,竟然在陰溝裏翻船,這無論如何也超出了他心理承受能力。
楚莊王的眼神一冷,猶如寒冰利剪一樣,滑過大帳中每一位臣子,語氣沉著卻堅定地說:“既然如此,那就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