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晏明長相太過凶悍,青衣儒生無法與他對答,當單經問時,他卻穩住了心神,緩緩回道:“回義士,在下乃尋常百姓,絕非賊寇同黨,隻是今天過此路時,不幸被賊匪劫下,今逢義士等救出虎口,在下感激不盡!”說著話,深深地作了一揖。
原來是個不幸的過路人。
了解了事實,單經也為這人慶幸,幸虧自己早到此處,晚一些,這人就得被這群匪寇挾持到山上為奴一生了。
想到此,再視其人,卻見他儀容姿態大有文儒風韻,一點兒也不似尋常販夫走卒,不由再問:“敢問足下姓名,是何方人氏?緣何獨身一人行於這凶險之地?”
“何敢勞義士動問!”青衣儒生又揖手一禮,正容道:“在下姓李名孚,表字伯正,原係冀州钜鹿人。因從師遊學此地,幸得小成,故而回返鄉土,何期時運不濟,竟被賊匪拿住,實是可悲。”
“李孚?足下是李孚?”聞得青衣儒生的姓名表字,以及出身地,單經感到有些吃驚,實實覺得不可置信。
“正是!”對於單經的吃驚,李孚有些茫然,不過他也當即用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來證明自己的身份絕對屬實。
得到青衣儒生的肯定,單經不由麵露喜色,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漢末的一位名士邂逅。
這李孚,李伯正,可是東漢末年的一位知名人物,在後世,更是被許多人稱之為“奇士”。
此人在曆史上是河北霸主袁紹的麾下,常在袁軍參議軍機。
之所以稱他為“奇士”,是因為他在曆史上做了一件可稱之為膽略過人的奇事。
據《資治通鑒》記載,在公元204年,官渡之戰完畢,袁紹回冀州而亡,其子潭、尚互相攻擊。
先是袁尚攻袁潭於平原,以審配守鄴城。曹操乘機攻鄴,引漳水圍之,城中死餓過半。袁尚引軍還救,想先找人給審配通報一下情況,這時便派遣了主簿钜鹿人李孚入城,李孚領命,隻帶了三個騎兵,選了黃昏時候直奔鄴城,謊稱曹軍都督,從包圍圈的北麵一直向東,沿途步步嗬責守圍將士,隨輕重行其罰,在曹營中閑庭信步,一直走到南麵,又責怒守圍者,收縛之,並命令守圍士兵開圍,然後直衝到城門,讓守城的袁軍用繩索將自己吊上城牆。袁軍見了悲喜交加,高呼萬歲。
曹操聞聽此事,笑曰:“此非徒得入也,方且複出”,就是說這人不但能進去,將來還會出來。
曹操果有明鑒,李孚進言審配遣散城中的老弱病殘以節省軍糧,挑出幾千人舉著白旗從城門出降,李孚混在中間,突圍得去。
遙想其人其時,履生死之險而顧盼自若,曆虎狼之營而意氣指使,淩辱敵眾,縱馬揚鞭,風流名將之風,其膽略勇氣,何亞於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關雲長?
如此人物,行千古傳名之奇事,單經今天得以相遇,豈能不高興?
不過高興之餘,單經也萌生了收服此人,令其相輔於自己的心思。
“原來果真是李先生,單某真是有幸,竟能在如此情景下榮會大賢。”暗暗在心裏籌措一番言辭,單經準備展開遊說。
聽得單經以“大賢”二字稱譽自己,李孚頓時麵起慚色,連忙道:“單義士譽之太過,量在下不過一介名不揚百裏之學子,何敢當大賢二字。”
“足下不必自謙。”單經微微一笑,直入主題,“某乃廣陽郡守單經,久聞足下之名,今回返郡地得遇足下,實乃天意。單某不才,欲請足下至廣陽任職,未知尊意若何?”
“原來是單侯爺,小人眼拙,竟未能認出,實是有罪。”李孚作揖躬拜,頗顯驚惶。他雖遊學四方,但身為河北人氏,亦早聽聞過單經的名號。
見李孚隻是作揖施禮,卻不答是否願意出仕廣陽,單經心頭有些失落,沉聲再問:“先生無意廣陽乎?”
李孚抬頭瞧視單經一眼,搖搖頭道:“實感侯爺厚情,怎奈在下身居冀州,家小皆需照料,恐不能隨明公前往廣陽效力。”
“先生既有家小,可將其同攜至廣陽,如此,先生上可全孝義,下可建功名。如何?”李孚以家小為不去之緣由,單經卻不肯放棄招攬之意,平心靜氣再出籠絡之言,卻看他還如何回答。
聞單經如此一說,李孚終為所動,揖手一禮道:“明公既如此一說,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成功!
單經聞言大喜,當即翻身下馬,近前握住李孚雙手,鍾聲道:“先生肯屈尊相輔,單某今生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