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晴下車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了杜夫人親自正在那台階上等著自己。淩晴快步上前去,握住了杜夫人的手,行了禮,說道:“怎麼敢勞動杜夫人親自來迎。”
“當得起的。上日邵夫人冒著雨來瞧我,又帶來了這麼多的東西,讓我好生過意不去。這些日子聽聞邵大人的身子也不爽快,我也就沒有上門去叨擾。”邵夫人說話間很客氣。
淩晴的眉微微蹙了些:“我當時也是被嚇了一大跳,足足昏睡了好幾天,又不吃不喝的,我看了也著急。”
杜夫人一邊將淩晴往屋子裏麵讓,一邊說道:“江州什麼都好,就是這每到夏天,不是旱就是澇。今年算是天公作美,若是不停地下雨,怕是百姓們都得遭殃了。”
淩晴和她們分了主次坐下,發現很多不認識的人。那杜二夫人一一介紹,有那薛知府的太太,有張織造的夫人等等好幾位。邵三的官銜在他們之中,不算高不算低。但是因著邵三背後昌順侯府的原因,所以大家對她也是相當地客氣。
“邵夫人是才到江州吧?有沒有去那月明寺,倒是聽說最近雲遊來了個得道的高僧,卻是很靈的。”薛太太笑著對淩晴說道。
淩晴忙回答道:“倒是沒有得閑去。趕明兒我一定去瞧瞧。”
薛太太的一臉平和,說道:“那裏靠湖,倒是可以去住幾天。住持人挺和善的。”
張夫人接過了話說道:“聽聞邵大人前段時日身子不適。我倒是認識幾個比較有名的大夫。邵夫人若是不嫌棄的話,我等會兒將那大夫的住處什麼的說與邵夫人。”
“多謝張夫人了。”淩晴忙欠了欠身子說道。
杜夫人站了起來,說道:“大家也別在這裏幹坐著,既然是來賞菊,我們還是去賞賞菊花吧。倒是今年日頭也不多,這菊花還比往年提前開了。”
幾人說說笑笑地往花園裏麵走去。淩晴的年紀是裏麵最輕的,除了她以外,那薛太太就屬最年輕了,孩子也有十歲左右了。那張夫人的年紀大概與邵夫人相差無幾的。杜纖一直在杜夫人的身邊伺候著,一路上低眉順目的。
走到了那水榭之中,淩晴與幾位夫人坐下。因著是在水邊,因而有些涼,所以杜纖就帶著眾位丫鬟去取披風了。淩晴瞧著那粼粼的波光,也覺得心曠神怡了不少。
“今兒的中秋,希望不要像去年一樣雨水多,也見一個完滿的月亮才是。”薛太太笑著說道。
杜夫人卻扭過頭去,對著張夫人說道:“張府去年中秋的時候得的那個孩子,如今正好一歲了吧。好久沒瞧見了,這孩子可真乖。”
張夫人含笑著點點頭,眼裏都是滿滿的欣慰,說道:“杜夫人也好久沒去了。那孩子倒是能走幾步路了,卻不怎麼開口說話,牙齒也沒有怎麼長齊。邵夫人,你的兩個孩子也快一歲了吧?”
淩晴點了頭,說道:“倒是我兩個孩子走路晚。”
“還是邵夫人有服氣,這一下子就得到了一對兒女。”薛太太在一旁說著,眼裏有著深深的失落。
淩晴見她的神色有些異樣,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那薛太太卻扭開頭去瞧那湖麵上的荷葉了。
“母親,披風都取來了。”隨著那竹橋的咯吱聲,杜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丫鬟們魚貫而入,分別伺候自己的主子。淩晴卻沒瞧見翡玉,有些奇怪,抬眼望向了杜纖:“杜三小姐,我的丫鬟去了哪裏?”
杜纖見淩晴問自己,連忙道:“邵夫人,方才邵大人身邊的一個姓林的小廝過來尋了你的丫鬟,你的丫鬟就隨他去了。你的披風,我幫你帶過來了。”
說著,杜纖身後的丫鬟就上來,給淩晴披上了。淩晴聽了是邵三找翡玉,也就沒有說什麼,隻是心裏有些奇怪罷了。
轉眼間就到了晌午,這風卻是越發地大了。杜夫人邀著幾人從另一條路回自己的房裏。這條路由於比較長,走的人也叫少,但是打掃的依舊很幹淨。
幾人穿過了一座假山,聽到了隱隱的水聲。她們剛轉過去,就聽到了清脆的一聲響,似乎是耳光聲。杜夫人的腳步頓了一下,連忙走過去,愣了一瞬,然後道:“羨兒,你在做甚麼”
淩晴走過去,隻見到一個男人抓著一個女子。她定睛一看,那女子竟然就是翡玉。翡玉使勁地掙紮著,想掙脫開那個男人,卻絲毫沒有用處。她的眉眼一沉,說道:“翡玉,三少爺不是找你嗎?你在這個地方幹什麼?”
那個男人聽了淩晴這句話,手下意識地就鬆了。翡玉連忙跌跌撞撞地奔到了淩晴的麵前,跪了下來,扯著淩晴的裙子,一個勁兒地哭著,嘴裏隻是念叨著:“三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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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晴站了起來,臉色很嚴肅地說道:“多謝杜夫人的款待,隻是家裏兩個孩子沒有人看著,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這就告辭了。”
杜夫人連忙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歉意,說道:“邵夫人還請在杜家多待一會兒。前兒他們送來的鮮藕,倒是好吃。”
“杜夫人盛意,我心領了。隻是孩子太小,爺的身子也還未痊愈。方才翡玉也去瞧過爺了,我就不叨擾了。”淩晴堅持道。
張夫人等人都不說話。杜夫人隻得親自送了淩晴出來。杜二夫人也在苦留,淩晴絲毫不為所動。
“邵夫人先在裏屋坐坐吧,這套車還要些時候。”杜二夫人對著淩晴道。
淩晴微微一笑,婉言謝絕了:“多謝二夫人美意,天到晚地坐著,也難得有這個機會走走。”言語間十分地客氣。
杜夫人給杜二夫人使了個眼色,杜二夫人明白,對著杜纖道:“纖兒,你隨我去給夫人太太們備些點心。邵夫人,那我就先去了。”
等到她們走了以後,杜夫人才說道:“邵夫人,我瞧著,你身邊的人兒像是水蔥兒似的,隻是比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大氣多了。之前羨兒也不是故意冒犯翡玉姑娘的,這件事,您看……”
“我知道杜家少爺定不是故意冒犯我的丫鬟的,我年紀也輕,見識也淺,還請杜夫人賜教,這件事,您是怎麼打算的呢?”淩晴的語氣突然軟了些,對著杜夫人強調了故意兩個字。
杜夫人隻見她微笑的神色,柔和下來的語氣,隻當她沒生氣,笑著說道:“翡玉姑娘的確是千裏挑一的美人兒,也是邵夫人會調理人。這件事,原可以成為一樁喜事的,不知道邵夫人怎麼想?”
淩晴的笑意更深了:“喜事當然是喜事,隻是不知道杜夫人是說的什麼喜事?杜家是有哪位少爺小姐要娶嫁嗎?”那笑吟吟的笑容直接將自己與杜夫人個劃分開。
“邵夫人,您這是何意?翡玉姑娘也是這麼大了,那假山那的事,對她的名節也有礙,對邵家也是不好的,何不把它變成喜事呢?”杜夫人笑地有些虛浮了。
淩晴驚訝了一下,說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杜家少爺瞧上了翡玉,要將她迎娶進門?這事,我還得去跟爺商量商量才是。”
杜夫人一聽了淩晴的話,頓時臉上的笑容就退了些:“邵夫人,羨哥兒雖然不成器,還是個秀才。等過兩年若是考中了進士,還是個官。這恐怕迎娶翡玉姑娘,不太妥當?”
“那杜夫人認為什麼是個妥當法兒呢?”淩晴已經瞧見了那車停在了垂花門外,露出一角。她的笑意更深了。
杜夫人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雖然我們家比不上昌順侯家,但是翡玉姑娘若是過來當了姨娘,我們定也是不會虧待她的。雖然是個美人兒,趕明兒我再挑兩個好的丫鬟給邵夫人去可好?”
淩晴輕聲地道:“這杜夫人的說法倒新鮮。若是我再去哪家做客,那家的公子都是不小心,我身邊豈不是沒有人伺候了?羨哥兒既是讀過聖賢書的,自然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多謝杜夫人美意,隻是我習慣了翡玉服侍了。車也已經好了,杜夫人,我就告辭了。”說著,她也不待杜夫人說什麼,直接就往著那車旁走去了。
杜夫人的身子晃了幾晃,她身後幾丈遠的丫鬟連忙上來攙住了她。她瞧著淩晴上車的背影,心裏那叫一個堵的慌。不過,她轉念一想,興許這也是麵子上過不去。趕明兒自己親自去邵府道歉,這事也就結了。雖然她是從昌順侯府出來的,難不成一個丫鬟還能配上一個少爺,笑話想到這裏,那笑容頓時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她上前去送淩晴。
坐在馬車上,淩晴將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對著邵三說了,然後又說道:“我年紀輕,也沒有什麼見識。這件事,我倒也覺得真真奇怪。這羨哥兒也是中過秀才的人,怎麼會這麼的不小心呢?想起之前,四弟也是不那麼小心的。要是知道的人是說是不小心,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陸家的小姐丫鬟都是被這麼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