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君則拿到藥,歡喜地離開了。
“這世上再好的藥也隻能醫病,不能治心。”
老頭眯著的雙眼睜開,歎了口氣。
寒露漸至,秋的意境沁入萬物,仿佛世界都收起了棱角,靜靜地斂去芳華,散發出靜謐的氣息。
“你決定了嗎?”
淩君則站在望亭邊上,眼神落在不遠處嘉楠的身影上。
“你怕了?”
嘉楠凝望著湖麵,幽幽的聲音傳來。
“可是顧尋他們——”
“練殤還沒醒過來嗎?”
沉默!
離那一天已經十日有餘,練殤脈象平穩,卻沒有清醒的跡象,也許是不願意醒來。
床前的顧尋就是那樣靜靜的。
“練兒,我竟希望你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放佛被一雙大手從水中拽出來,渾身一驚,練殤緩緩睜開眼,顧尋憔悴的麵龐就在近前。
夢依舊是夢啊。
然而這並不是夢,而是殘酷的現實。
數日輪回,練殤此時空落的心中滿是對父親和家族的愧疚和懺悔,她十分眷戀那個有著自己美好回憶的地方。
嘉楠公主來找過她,而練殤也答應了她的請求。帶著幾分淡然,還有隱藏的羨慕,卻沒有了嫉妒,嘉楠把五年前的宮亂說與了練殤。
練殤知道了所有內情,卻不打算再起什麼心念,她累了,愛已使她如此痛苦,淪落到一身傷痛,一無所有。
顧尋,顧尋,她的淩寒,這一生到此為止吧。
翌日,將軍府傳出淩將軍將要娶妻的消息。
又過了一日,淩將軍未婚妻突發疾病離世,淩將軍悲痛欲絕,下令以鎮遠將軍發妻身份辦理喪儀。
淩君則和他的神秘妻子成了東原都城近日來的熱門話題。
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字跡鮮明——“愛妻雪清妍之墓”。
一身黑紗的練殤撫摸著墓碑上的字跡,這算是她第二座墳頭了吧。
練殤死寂的臉龐竟然淺笑起來,轉身望向身後,淩君則,嘉楠,還有身側小心翼翼攙扶著自己的思筠,獨獨少了,他。
罷了,願他永遠不要記起。
兩日前。
“你決定了嗎?寧願為了一段回憶絕情棄愛?而不是接受顧尋?我和他有什麼分別?”
顧尋知道了練殤和嘉楠的計劃,這是她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卻顯得格外無力,為何他總是那麼被動,被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分明就是——
“不同,你不是他。”
練殤強裝淡定地說著,她隻能背對著他,生怕被他看出她的掙紮。
顧尋明白了,梗在他們中間的是他永遠無法超越的過去,這是一道天塹。
“那好,我一定會找回原先的記憶,希望你——等我!”
顧尋走了。
十年前又何嚐不是如此信誓旦旦,結果呢?
既然再次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了。
過了一段時間,將軍府恢複了平靜。
東原紹恒二十一年,公主嘉楠和親南國,路徑函嶺,遇匪徒襲擊,嘉楠公主掉下懸崖,生死不知,鎮遠將軍死戰匪徒,為國捐軀。
南國太子簫率部在崖下苦尋數日,發現重傷的“嘉楠公主”,兩國和親依舊。
南簫對公主一見鍾情,如獲珍寶,因“公主”身體抱恙,另修別宮,供其修養。
南都繁華依舊,街道上人流熙攘,因天色漸暗,商販們陸續收起了貨物,各歸各家。
華燈初上,北郊別宮忙碌了一日,終收拾齊整,等待主子駕臨。
不遠處傳來了一女子清淺的聲調。
“南簫哥哥,我著輩子終是要欠你。”
“你還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若能就此終老,也是極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