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剛剛過半,小小的崖山城塞風雲急變。
南宋王朝在中原大陸最後的根據地——崖山城塞麵臨著極大的危機。
以伯顏、完顏亢為指揮官的元軍十萬餘兵馬,將崖山城塞三麵圍住,由於備好的裝有火藥的沙袋已經堆砌完畢,即將以弓矢向城塞射擊。與此相對,守城的南宋軍隊僅有兩千人。
城塞內的宋軍守將牟漢臣,拚死抵抗著元軍的最後攻擊。
崖山城塞是建在崖山島上的一座中型規模的城塞。東西兩邊為連綿的山丘,南臨大海,北部為灌草地,城塞居中而坐,南高北低,堪稱要害之地。
“毗琉璃天王啊,讓敵人灰飛煙滅吧!”
漢臣眺望著那片萌芽新綠的山丘,神色嚴峻,猶如鬼神。
城塞內的守軍一麵望眼欲穿的注視著其他隊伍的撤退,一麵準備抱著必死之心等待著元軍的破城而入。
此時,敵將耶律德慶等人出言引誘道:
“歸降的話,不僅饒恕爾等性命,更賞黃金百兩!”
不過,守城的將士並無一人動心變節,將士們緊握手中的兵器,矗立於各自的崗位上。
將抱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
守城四支軍隊軍長之一的曹朗,給身在瓊州的長子曹子義留下了這樣的一封書信:
“城塞遭受敵軍數次進攻,敵軍即將破城。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跑也來不及了,因此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為父與陳琬大人俱在出城迎擊元軍時負傷,此時正在一間帳幕中休養。所幸其餘眾將士無大礙。你母親,你弟弟子房,還有子盛,他們都還好吧?在沒有看到子盛成人之前,為父不想帶著遺憾死去啊。不過,就算為父為身死,有你挑起家中的擔子,我也就可以放心了。但是,我還是想活著回去,到瓊州,待光複中原時,把你們母子再接到關中祖宅裏,我們全家又歡笑在一起。”
雖然眾將士已經有了死的準備,然而因為思念著家人,心底的角落裏仍然殘留著一絲絲微弱的希望之光。上文那名軍長所寫的這般家書,直教人揪心不已。片刻過後,戰況開始惡化——
“呸,一幫頑固不化的死東西。”,完顏亢惡狠狠道:“都快見閻王了,還不投降,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剛想下令士兵沿著沙袋強行登上城塞,做最後的進攻,卻被他的義父伯顏打斷:“不不不不,完顏我兒啊,不是這樣,帶著你的士兵向前衝吧,其他事交給義父就可以了,懂嗎?!”
完顏亢很是疑惑,轉頭問道:“義父,你這是何故?辛辛苦苦搬過去的沙袋不用做爬城,那搬它作甚?”
“嗬嗬。”伯顏微笑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記住,這一戰可是我兒立戰功最後的時機,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兒臣明白。”完顏亢雖然很是疑惑不解,但還是帶兵開始了衝鋒。
——
“崖山快要陷落了!”
麵對著穩坐在崖山城塞不見絲毫動作的漢臣,時為青龍隊曹朗不顧上下級關係,忍不住急聲吼道。
“你還是這麼坐得住呢。將士們不滿的聲音可是越來越大了,皇上他們都撤退好幾裏了,你還在顧慮什麼啊。”
“我知道。”
漢臣一麵答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兒,轉而注視著遠方元軍的軍旗。元軍的軍旗林立,獵獵翻飛。宛如指向黃泉路的道標一般,凝重而淒美。
“這是一個劫呢。”漢臣口中喃喃道。
“什麼……”
“這一次,就像這局棋,無論怎樣落子,也沒法打開局麵,倒不如以靜製動。”說著,漢臣落下了手中的那枚白色棋子,全然不顧曹朗,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一旦墜入劫中,該怎麼辦才好呢?不能沒有意義的去送死。”
“你還在想這局棋?”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下?”
“嗯……”
曹朗的目光落到了棋盤上。
所謂“劫”,是指下圍棋的雙方反複爭奪一目的情況。雙方拘泥於同一處互提一子,棋局無從進展,雙方也沒有辦法決出勝負。
“陷入劫中的話,為了擺脫雙方膠著的局麵,必須相隔一手才能在劫中提子,這種事情牟將軍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正是如此。”
漢臣微微一笑,說道。
“在戰事難以打開新局麵之時,便好像棋盤上那樣,可以退一步再看,如此一來,便不會拘泥於眼前,說不定能看到迄今為止沒有發現的出路。”
“你想說什麼?”
“無論我軍還是元軍,此刻注意力應該都在這小小即將被攻陷的的崖山城塞一地,但元軍卻不知道我軍大部分早已暗渡陳倉,僅剩兩千餘人,以兩千餘人對抗十萬餘眾,便好比一個劫。”
“如何才能擺脫這個劫呢……”
“該撤退的都撤退了,就剩下守城的我們了,出兵吧!”
曹朗說道,聲音充滿自信。
“我們已經出兵了。”漢臣站起了身,答道。
“什麼?!”曹朗大吃一驚。他不知道在青龍、白虎、朱雀三支隊伍都駐紮於城內的情況下,他牟漢臣是如何調兵遣將出兵作戰的。
“你忘了還有新選組。”
“他們不是還在城內嗎。”
“沒錯,五百名新選組除了兩百名留在城塞內,其餘的都已經全部出動,現在,應該快到目的地了。”
“有這等事?”想不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派部分士兵出城實施作戰計劃,不得不對漢臣更加敬佩,但還是不解的問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嗯,我是說,他們是怎麼在眾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出城的,難道有地洞?”
“這你就別管了。”
“好吧,這事就此打住。”曹朗話鋒一轉,“這麼說,你還是打算實施你前日所說的計劃嗎?”
曹朗回頭看著漢臣的側臉,眼中稍顯不滿。
“除此之外,沒有挽救崖山的方法了。”
“抽調了如此之多的士兵實施特別計劃,暫且不說成功與否,單是造成城塞內守備力量的不足,守城將士們也會不同意。”
“他們必須同意。”漢臣說道,表情有些僵硬,“僅僅盯著眼前的戰局,並非作戰的真髓。舍棄常規作戰方式以冒險謀取成功也是需要勇氣的。”
時至二月初春季節。自宋軍在崖山構建城塞布陣以來,春雨連日不斷。
冷雨如霧。
等到完顏亢的“步騎混成旅”被守城的宋軍偵察兵發現的時候,已經離城塞不足百米。
“程晃大人報告,元軍騎兵兵臨城下,請求牟將軍下一步的命令!”
漢臣此時剛剛開始進餐,見到負責偵查的新選組組長“鬼道”,立即放下筷子,屏退左右。
“來了麼。”
曹朗也是一臉的泰然自若,注視著這位神秘組織新選組的負責人。
“城西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程晃大人的白虎弓箭手隊已經就位,隻等敵人進入射程之內。”
“城東那邊呢?”
“朱策,郭淵大人也準備就緒,並在城西城牆上的各處安裝了床子弩、弓弩、以及火筒。”
“嗯。”
“關鍵是飛影、巧變、狂骨那邊啊。”
“是的。”
主從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對於依靠崖山城塞中的一千餘守軍來說,對抗十餘萬之眾,數倍於己方的敵軍,何其之難!於是漢臣與老部下“鬼道”商議之後,決定佯作積極守城,聲東擊西,派遣新選組部分人員潛入敵軍後方進行破壞,暗殺,焚燒草料軍糧等騷擾情況,擾亂敵軍士氣——
(這將成為淝水之戰的翻版……)
這便是漢臣的計策:將敵軍的注意力吸引至崖山城塞的正麵戰場,派新選組深入敵後,小部分搞暗殺活動,造成敵軍恐慌;大部分搞遊擊破壞戰。等到正麵戰場開始,便效仿淝水之戰,在敵後擾亂士氣,使其敵軍後方不戰而敗,從而配合正麵戰場進行前後夾擊,殺他個措手不及,不求全殲敵軍,也要重傷敵軍的進攻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