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頤瞥眼看了看庾妃又看了看太子,這些日子以來庾妃臉上總算是有了笑意,於是和頤也滿足地綻開笑顏來回父王,“不要了,今年的生辰想要的都有了。”
獻王臉上掠過一絲憐惻。
既徂少有的看不明白,便用目光去問皇後。
皇後會意,低聲與他解釋幾句。
他聽明白了,抬手飲盡杯中酒,目光離不開那個粉色的小人,好仗義的一個公主。
皇後在一旁看得清楚,她太明白再成熟的帝王,也無法掩藏住自己對一個女人的渴望,他們想要攻破想要占有,就像對一座城池。
“公主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時候了呢……”皇後似無心般補上這一句。
就像在剛燃起的火堆上狠狠了撒一瓢的油。
既徂倒也不顧忌什麼,眼睛隻落在和頤身上,“一看便知道,生來就是做皇後的料子。”之後又說,“就和姐姐一樣。”
皇後滿意了,終究他又做回了她的弟弟。
席間的一道重頭戲來了,冰裂紋的小盅裏盛的,是青河裏的玄魚,通體漆黑,和頤公主的摯愛,隻可惜太稀少又太難捕到,就算在宮裏,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若是放到尋常人家裏,那是連見也沒見過的。
和頤兩眼放光,已然喜從中來。
“父王何時備下的?這時節,青河裏的玄魚不都早躲起來冬眠了嗎?”
獻王見她高興,欣然答她,“民間有能人,趁秋末魚膘時捕了,又用土方法保存,你且嚐一嚐,或許與鮮魚的美味又有所不同。”
既徂向來不沾魚腥的,可看著公主淺嚐一口白湯,他也不自知地淺嚐一口,嗯,世間竟真有如此美味,好似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接簷站在庾妃身後,兩隻手緊緊攥著身前的衣襟,骨節發白。
她看著留甘喝了一口魚湯,又喝了一口。留甘感受到接簷灼灼的目光,不解地看她,隻見接簷著急地與他示意,似乎是讓他把湯盡數喝下。
留甘不解,卻還是照做了。
喝完魚湯,又幾場歌舞。
歌舞過後,便是散宴之時。
可皇後總不時地去望留甘,她希望這宴會再久些,久到……
留甘原也不愛看這些個歌舞,思緒早不知飄到哪裏去了,不,他倒也清晰,他看見了那個水晶內畫雎鳩瓶,那瓶子他交給析藍帶回端本宮裏去好好珍藏。
唇間有粘稠溫熱的東西滴落,一下、兩下……
眼前的場景有些迷糊了,留甘下意識用手去摸鼻下,低頭一看,迷迷糊糊的紅。可手掌又止不住晃動起來,讓他看不清那灘紅色的形狀和確切的色彩。緊接著,是周身如潰堤之水般的痙攣,他側倒在坐席上,像一隻將死的鳥獸一樣,瘋狂地抽搐起來。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撲過來,捧起自己的麵孔,可是自己多不爭氣啊,胃部一抽,汙穢之物染了母親滿手滿身。
他想說對不起,才發現嗓子被嘔吐之物占據,除了翻湧一點別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周圍的人都已經站起來了,隻有自己躺在地上,那些人的嘴一張一合,臉上的神情皆是惶恐,可是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皇後的笑怔在臉上,她預期到了一場沒有盡頭的鼻血,卻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狂風暴雨般的駭人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