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麼場合,能和兒子一起到場,總是歡愉的,即使貴妃之位已然不再。可是落座之後,抬頭看看自己的太子兒子,竟然是坐在那樣高那樣遠的地方。
我不求他將我拉上去,卻也不願是自己把他拖扯下來。
就這樣,昂頭看了半晌,庾妃突然問自己身邊的接簷,“太子今天身邊怎麼隻跟了析藍一個?茭白呢?”
太子身後是跟著兩個宮女不錯,可一個是析藍,另一個麵生得叫不出名字來。
接簷心神不寧,庾妃的提問,她竟然愣生生沒有聽見。
掃雪接過來,“今日在小廚房時我就問了析藍,析藍說,今年冬日怕不好過,茭白提前往家裏送些接濟。”
庾妃有些不悅,“怎麼偏偏挑了這個時候呢?萬一甘兒又像上次似的喝多了怎麼辦?析藍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呢?”
庾妃終是個小家子氣的,她哪裏能料到今晚出的事情,可比她能料想到的,大出天去了。
掃雪卻有心幫茭白開拖,“娘娘忘了?茭白曾有個姐姐,十年前……大抵就是在公主生辰後幾天……”
掃雪的聲音越說越小,關於茭白有個姐姐的記憶倒是越來越清晰起來,庾妃是真想起來了,連忙擺手,讓她別再說下去。
庾妃和太子到得已不算早,座上人基本都滿了。
隻蓉嬪母女未到,皇上未到,皇後姐弟二人未到,太子的恩師裴先生腿腳不好也還沒到。
這宴席原本就在皇後宮裏開,皇後未到,眾人皆隻當皇後在幕後操勞,卻很難想到,皇後正領著他那即將成為國君的弟弟,躲在幕後一個個地認人呢。
然而皇後的弟弟好歹生來就是個太子,眾人尊卑一眼就能看個明白,卻又不好意思當麵指出姐姐多慮,隻得先由著姬溱一個個地解說完,方把自己的疑惑直白地說出來。
“宮裏就這些個值得注意的角色,可都記住了?”
姬溱的指點裏包括了太子母子,大皇子母子,剩下的幾位皇子,還有受邀的獻國重臣,語詞之間,內外皆已分明。
既徂謙恭地點頭,而後提問,“故而姐姐如今苦心培植的,是沁妃母子二人嗎?”
姬溱暗誇胞弟聰慧,點頭。
“那麼不知姐姐可否還有別的算計,因為在愚弟看來,培植大皇子……實在是有些、舍近求遠了。”
既徂此話說得姬溱心中一撼,連著身邊的霓落腳下不穩也是晃了又晃。
“既徂你、此話怎講?”姬溱裝作不明白,硬是要再問一句。
既徂也不遮掩,隻按照自己的意思說下去,“聽姐姐的描述,庾妃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受獻王寵愛,隻是因為庾妃肖似先王愛妃,除此之外一無所長。庾妃是庾吏之女,無家族勢力,其人又心性簡單毫無心機,最重要的是,其子得獻王屬意已為太子。姐姐眼下還無子,隻需順水推舟,扶植這留甘,便是大成之勢。先不說如果獻王在姐姐有子之前先有不測,姐姐大可憑手腕支配這庾妃母子二人做自己的傀儡從而獨攬大權,縱使日後姐姐得子了,廢掉一個庾吏之女的兒子也是不在話下的事情。”
既徂觀察著姬溱的神情,明知她的不悅,卻還是把自己該說的話說完了,“可如今姐姐拂逆獻王的偏好,硬要廢了太子另立他人,而那大皇子的母親沁妃一眼望去便知定是個比庾妃精明許多的角色,可不是舍近求遠嗎?”
霓落扶著皇後的手明顯覺察到皇後的身子一點點變沉,壓在她的手臂上,她抿唇強撐,大氣也不敢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