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德才華橫溢,他經常與歌德暢論希伯來詩歌,在他的鼓勵下,歌德開始探索流傳於阿爾薩斯的民謠等最古老的詩歌文獻,證實了詩歌是造物者給予世界各族人民的贈品,而不是部分上流社會人士的私有財產。

在這種矛盾友誼的衝擊與啟發下,歌德心裏埋下了在德國文壇上掀起狂飆運動的種子。

結識赫爾德一個月後,歌德隨餐桌夥伴之一前往斯特拉斯堡近郊的農村,拜訪一位路德派教會牧師。這個熱心的鄉下牧師及他兩個可愛的女兒,成為歌德《我的生平詩與真》中動人心弦、充滿詩情畫意的一部分。

歌德形容第一次看到兩姐妹中的妹妹弗裏德麗克的印象,就像“在這鄉村的田園上空,出現的一顆楚楚可憐的星星。”

1770年12月,歌德在返回斯特拉斯堡後,寫了一封信給弗裏德麗克,這封信的草稿,是現存歌德與弗裏德麗克之間戀情的唯一佐證。信中用詩歌一樣的語言敘述了離別的心情,以及歌德對弗裏德麗克的思念。

這段時間,由於赫爾德的刺激,歌德才能告別文學因襲的窠臼;而因為有了對弗裏德麗克的愛情,歌德才獲得了創作的靈感。他這一時期的作品多數都是充滿感情、無比細膩的抒情作品,這與愛情不無關係。

歌德在斯特拉斯堡近郊農村的生活就像一支愉快的牧歌,但無可避免地,這支牧歌終於攙雜了一些不和諧的變調。1771年,歌德寫給朋友的一封信不像《我的生平詩與真》經過了文學的加工和美化,卻直接強烈地表現出當時的情況,信中寫道:

我的心理狀態十分微妙。在這片令人舒暢的土地上,我生活在愛我的人們之間,處於充滿喜悅的世界裏。但是我的眼睛卻注視著幸福的地平線,偶爾自問:你自幼夢寐以求的憧憬滿足了嗎?這是否就是你一心向往的天堂樂園?我親愛的朋友,我知道世界上再沒有比達成自己願望更幸福的事了,但隨著幸福而來的卻也有某些其他的命運!親愛的朋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怎樣才能不觸及那些不愉快的事呢?孩童時代,我曾栽了一株櫻桃,眼看它日漸茁壯,我心裏有難以言喻的喜悅。當櫻桃第一次開花,正要結果時,料峭春寒毀了我的希望,於是我必須再等一年。第二年,櫻桃開花,果實累累,但我還未嚐到它的滋味,鳥兒卻已捷足先登。接著一年,沒有花訊;次年,果實被無知的鄰人吃掉;又次年,櫻桃樹生了病。如果我存心成為一個偉大的園丁,我還會繼續努力,雖然遭遇種種不幸,終於還有得到果實的希望。但我隻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請你先有心理準備,就把我這番感情變遷與冒險式的大雜燴當做我的反省和感想吧!

歌德在斯特拉斯堡大學畢業時,沒有獲得法學學位。他的畢業論文的主題涉及到了教會史,與法學沒有多大關聯,校方認為不適合作為學士論文發表。歌德在《我的生平詩與真》中,回憶道:

我把論文提交校方,所幸校方的處置是明智而誠懇的,係主任是個熱心而周到的人,多方誇讚我的成績,然後把話題轉到應該考慮的地方。談話中,我漸漸明白了所謂該考慮的地方,是指我的論文可能會無法通過審查。他認為這篇東西不適合作為學位論文。他給我的建議是這樣的:你是學士候選人,你已向校方顯示出你是將來大有可為的青年才俊,校方為了不使這個問題影響你的前途,希望你能就別的命題再寫一篇論文。

於是歌德重新草擬論文,若幹有關自然法、繼承法、物權法、訴訟法的命題被選出來討論。歌德以愉快輕鬆的心情做下去,他是不是很認真地思索這些問題沒有人知道。最後,他終於獲得了學位。

獲得學士學位後的歌德,最後一次前往斯特拉斯堡近郊,他深切地感受到內心的不安,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但他並沒有告訴弗裏德麗克。直到他回到法蘭克福市,才寫信告訴她自己離開的理由,這段戀情就這樣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