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轉身便走。
“站住，你當楊家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霍秀兒轉身看著楊夫人，冷道：“楊夫人好大威風，難不成你還有強留我？”
楊夫人冷笑道：“強留你？你是我楊家人，我為何要留你，你本來就該呆在我楊家，難得我兒看得上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霍秀兒看向旁邊的楊奉泰，冷冷不語。
楊奉泰被霍秀兒看的有些不自在，剛想開口，卻見母親冷眼望來，頓時左右為難。
霍秀兒失望透頂，這楊奉泰甜言蜜語倒是說的很溜，可一到關鍵時候，便畏縮不前，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窩囊廢，自己簡直瞎了眼，怎麼會看上這樣的男人。
“你楊家，我高攀不起。”
楊夫人看向兒子，見兒子對這女子似是鐵了心要娶，強忍怒氣道；“霍姑娘，你我兩家可是有婚約在手，你不能離開。”
霍秀兒冷哼道：“我若悔婚，你待如何？”
悔婚之事，可大可小，大梁律法明文規定，悔婚者，杖責一百。
這一百杖責，可輕可重，全憑被杖責的一方，有沒有能力通天。
結果很明顯，霍秀兒鬥不過楊家，楊家若非要她死，她就活不了。
楊奉泰見霍秀兒想要悔婚，心頭猛然一驚，急道：“不可，秀兒，何至於此，我會幫你去找小久，一定幫你找到，你看可好？”
霍秀兒看著楊奉泰，冷道：“找到又如何，你們會允許他留在楊家？我看不會吧，楊夫人恐怕連京城都不會讓他留，楊家三小姐貞潔多精貴，怎能讓一癡兒壞了名聲，我說的對吧，楊夫人？”
楊夫人眯起眼，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嘴角微翹。
這女子，好厲害的嘴皮子。
“你說的沒錯，我楊家千金，絕不能嫁給凡夫俗子，莫說你弟弟癡傻懦弱，就算你弟弟是正常人，他也沒資格娶楊府千金，至於你，若你不願留在楊家，我也不會留你，你請便。”
霍秀兒冷聲道：“那勞煩夫人將婚書還給我。”
楊夫人方要轉身去取，楊奉泰急道：“不可，娘你可要顧慮後果，小久將婚書退還，那是他的自由，祖父管不著，可楊家的婚書，若無祖父允許，誰也沒資格動，祖父的雷霆怒，娘親一定要嚐試麼？”
楊夫人一頓，雙手緊握，蹙眉不語。
她想起了昨晚女兒的話。
楊開山的雷霆怒，莫說楊家，放眼整個大梁，也沒幾個人敢嚐試。
不過那是在以前，如今楊開山已經致仕回家，無官一身輕。
霍秀兒見婚書恐怕難以拿回，轉身便走。
楊奉泰一急，趕緊跟上。
……
京城大街之上，老乞丐看著倒在地上，痛苦蜷縮成一團的霍久，冷眼旁觀。
“你小子哪裏來的，連常四爺都不認識，管閑事管到閻王爺頭上，你真是活膩了。”
“說這麼多做甚，打死算了。”
霍久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胳膊，看著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的賣豆腐的小販，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行人，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欺負那小販，周圍的人隻顧旁觀，而自己被打，他們也是旁觀，還掛著一副不知叫做什麼名字的嘴臉，好像是可憐，好像是幸災樂禍，好像是慶幸，好像是害怕，他又看向那個自己才叫了不足兩個時辰的師父，他如同周圍行人一樣，冷眼旁觀，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為什麼？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砰的一腳。
霍久護住頭，這個動作他已經非常熟練。
又一腳……
三腳……
四腳……
霍久如同一塊破抹布，被十幾個人一通狂踩。
那劇痛的感覺不同於齊梁鎮被欺負時的感覺，很痛苦，很疼，背上仿佛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疼。
咚——
“別踢他頭，你真想踢死他麼，小心吃牢飯。”
“一個小乞丐，怕他作甚，我們又不是當官的，大不了跑路。”
……
不知道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反正已經記不清。
當霍久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隻小手，比自己還小。
“疼麼，我給你揉揉。”
眼前是個穿著開襠褲的女娃娃，記得好像是那小販的孩子。
霍久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一開口，嘴中一股腥鹹。
“你想死啊，快走——”
小販抱著女兒急匆匆離開。
看著小販仿佛躲瘟疫一般，霍久很費解。
“為什麼我幫了他的女兒，他卻連聲謝謝都沒有？”
霍久很不解。
“因為他們怕那群地痞無賴報複。”
“他們為什麼報複？”
“因為他們要殺雞駭猴，這片土地上，他們要當老大，就必須立威，如果人人都想你這樣強出頭，他們還如何問這些人要錢？”
“我錯了麼？”
“你錯了。”
“哪裏錯了？”
“你錯就錯在太天真，你自以為他們會像你一樣，出來幫助別人，可你錯了，他們很窮，很懦弱，他們怕報複，你沒有幫他們徹底解決掉麻煩，反而讓麻煩更大，他們有理由恨你，因為事情原本不必如此。”
“……”
“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堂課，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人很自私，當他們沒有能力改變的時候，往往選擇躲避危險，你如果非要強出頭，幫助他們，首先需要很強，強到比任何人都強，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那時候，他們才會謝你，因為他們會來依靠你，人都喜歡依附強者，這是生存之法，你懂麼？”
“……不太懂。”
“人本自私，如你這麼天真的，不是沒有，很少，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自己，自己有本事的時候，或許會出手幫你一把，當沒能力的時候，自然不會幫你，他們怕疼，怕死，怕傷害，人跟野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人就是野獸，一樣的血，一樣的本能，一樣的本性。”
是這樣麼？人都是這樣？
眼前的一切都告訴他，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