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4(2 / 2)

長鏡頭推到那個女人的臉上,她的笑容已經僵死在了臉上。那場奪去她雙腿的車禍是她的禁忌,一句話就足夠讓她惡夢重現。

莫莫洗過澡躺在了床上,在這寂靜的夜晚之中,她第一次那麼迫切的回憶從前的時光,那些畸形了的陰暗灰色童年。

她從人生中第一次有記憶的時候回憶起。那時候分明有很多的小朋友和她在一起練舞,可是無緣無故有一天那些小朋友都不見了,隻剩下她一個人。

舞蹈老師也換了一個又一個,舞蹈學了一種又一種。五歲那年之後她在舞蹈室裏麵每天待的時間超過五個小時,即使每天上學有功課也是如此。她依稀記得五歲那年那個叫沈佩佩的女人就用現在這樣毒辣的眼光看著自己,看透自己。那種眼神想想都會覺得可怕。她用命令的口吻讓莫莫去跳舞,聽起來那麼的具有威脅性。

後來她開始上學了,她上的是貴族學校,每天都有人陪同,等於說每天都有人監視。她沒有課餘時間,每天放學之後總是有人會在固定的地點接上她,帶她到那個可怕的女人麵前。

有時候,莫莫跳舞跳累了的時候她總是爬在窗子上向下看。窗子下麵是鄰居家的孩子,他們和她一般的年紀,可是一種是囚固牢籠,一種是天高海闊。

有一次莫莫看到了街邊的小孩都興奮的跳了起來,她往上看,才發現下雪了。她興奮的打開了窗子,雪花飄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頭發上。那一刻,能陪伴她的隻有這雪花了。她伸出手去接那經曆了長途跋涉而落下來的純白,可是雪剛剛落在她的手上被重重的拍掉了。

莫莫有一時間的反應不過來,她太沉浸在這歡樂中了。“唐心,我不是讓你來這裏玩兒的!如果你想玩兒那就滾出我的家!”沈佩佩坐在輪椅上,有些氣急敗壞了。

莫莫的手心微微的發紅了,有一些疼痛清晰的傳遍身體的某個角落。她的心就像被生生的挖去了一大塊兒,無論怎樣的物質歡愉都無法填補。她沒有哭,這麼久了,她早就知道哭一點用也沒有,對這個冷若冰霜的人,半分用都沒有。

沈佩佩回過頭對仆人說:“明天,找個工匠來把窗戶封死!今天她不練夠八個小時不要讓她吃飯,也不要讓她睡覺!”仆人隻能唯諾。

莫莫站在窗戶邊,雪花依舊漂泊著,可是這是她最後一次與雪如此的接近。

她第一次有了金絲雀的感覺,苦痛,無依,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道會去到哪裏。她是被豢養著的,可是她不是寵物。

就像成長的過程中,我們對一些事豁然開朗,而那是我們在十幾歲的時候,對於莫莫來說實在太早了。那年她七歲,她一個人在舞蹈室跳了十個小時,沒有停歇。從天亮跳到天黑然後跳到黎明,舞蹈室的昏黃燈光拉長她的影子,寂寞無比,雪花被風吹了進來,冰冷寒骨。她在雪裏跳到淚流滿麵,跳到癱軟在地。那是她七歲裏最漫長的十個小時,從此她知道沒有她不可放棄的了。

莫莫從回憶中走出來,那些傷痛沿著記憶的路線逆襲而來。她依舊記得窗戶被封的場景,可是她忘記了,自己究竟哭了,還是沒有。或許是昨夜的,淚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