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閣門前太監、宮女一字排開,恭敬地彎著腰,呼吸平穩有序,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身著玄黑色對襟龍袍的安宸帝。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支白玉簪子高高束起。劍眉斜飛入鬢。眼略修長,幽遠深邃的眸中冷冽的出奇。鼻梁高挺。麵若刀削,雙頰處略顯蒼白。唇薄無情。

衣袖處金線銀飛,一條龍從背後一直攀岩至衣袖處,伸出尖銳的爪子,帶著睥睨天下的霸氣,似欲衝破雲霄,卻隱忍不發。衣袖下是一支優雅而修長的手。幹淨白皙。明明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卻偏偏帶了點書生的才氣。

稍稍落於他身後的是一身素衣,略帶病態的皇後蘇輕允。長發鬆鬆垮垮的在頭上挽了個鬢。上綴滿了清一色的珍珠,下垂著幾串上好的琉璃珠子嚀叮作響。眉若柳葉,鳳眼狹長,略微上挑,回眸顧盼間波光流轉媚眼如絲,瓊鼻微翹,朱唇渾然天成,精致的五官無可挑剔。

細看時眉宇間凝聚著輕蔑得不可一世的傲氣,明明含笑如春風,全身卻散發出如霜的冰冷。若說玉貴妃是位絕色美人,那她便可稱得上傾國傾城!

淩安晨在心底感歎:這對夫妻果真般配時,卻也沒錯過倆人的眼神自始至終從未交錯,似貌和而又神離,似陌生而又熟悉。

“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平身”聲音平靜無波,安宸帝落座於桃木倚上,蘇輕允一並隨之坐下。

暖春閣屋小地窄,跟隨帝後而來的妃嬪們挨挨擠擠站成一線。

玉貴妃見狀柔聲喚來宮人添了幾張圓木小凳子,又親自奉茶遞於安宸帝於蘇輕允。

蘇輕允許草草接過,卻連眼皮都未曾抬起。

眾位宮妃落了座,方才想起被落在床上的淩安晨。

“眼瞧著這九公主的氣色是好了許多,再休養些日子,應該能下床了。”瑾妃品著茶微微笑道。

不待淩安晨回答,珍妃立刻搶過話去:“那自然是多虧了貴妃娘娘。”

“是啊”雲嬪接下話去,“貴妃娘娘溫柔賢惠,這宮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貴妃娘娘親手操辦。”

淩安晨聽出了這話逐漸變了味,便專心致至地看戲。

安宸帝略約點頭:“辛苦你了。”

蘇輕允亦隨之讚同:“有勞妹妹了。”語畢,再無他話。

玉貴妃從容以對:“臣妾不辛苦,這是妹妹應該做的。姐姐抱病在身,這些勞什子事還是莫叨擾姐姐了。”

“貴妃能如此為皇後娘娘著想,可真是東秦之福啊!”瑾妃依舊笑得溫和,淩安晨此時才發現這位平凡不奇的瑾妃可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手!

玉貴妃掩帕輕笑,眸中閃過一絲寒光,轉瞬即逝,聲色溫和如初:“妹妹說笑了,姐姐做的不過是些小事罷了,再說九公主是皇上的女兒,臣妾早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了。”

珍妃趁機道:“除了十三阿哥,九公主便是皇上唯一的女兒,貴妃娘娘當真是待她比親生的還好。”

“說起十三阿哥,嬪妾倒聽說一件事”鄭婕妤故意賣起了關子。

“玄兒他怎麼了?”事關親子,玉貴妃眉頭微蹙,語氣略有些焦急。

“這……”鄭婕妤望著安宸帝遲疑道。

鄭婕妤旁邊的宮女雲欣站出來回道:“前幾日我家小主偶染風寒,奴婢奉命請林太醫前去診治,卻在太醫院撞見了十三阿哥,奴婢看見十三阿哥手肋處一片青紫……”

瞧見安宸帝臉色不對鄭婕妤又趕緊補充道:“許是十三阿哥不小心摔著了……。”

“陛下,玄兒到底犯了什麼錯,您要如此懲罰他…。”玉貴妃一臉哀戚,泫然欲泣。

眼看就要發展成一副美人泣淚梨花帶雨的壯觀景象。

蘇輕允實事道:“既然如此,妹妹你就多陪陪十三皇子,宮中大權交由瑾妃打理。”

一句話,即削了玉貴妃的權,又堵了眾位嬪妃的嘴。

淩安晨幾乎在心裏笑得不行了,她的這位母後可真行啊!

然而她一偏頭,卻對上了安宸帝略帶冷漠的視線……。

她忘了,這位也是不好惹的主,即放任他們肆意宮鬥,卻也會在關鍵時候掌握全局。

同時淩安晨發現有十幾雙眼睛用餘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好像台上戲子在演戲,台下觀眾一邊在看戲,一邊還不忘關注旁邊同為觀眾的自己的反應。

這種情況無疑是尬尷的,淩安晨首次感覺到了迷茫。

因為她發現她前生狠厲殺人的經驗在這渾濁的宮中似乎毫無作用。

她並不知道淩安晨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淩安晨並不知道的是,這場宮鬥戲於帝妃而言,隻是一場精心籌備而不為過的試探。

與此同時,真正屬於她的殺戮生活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