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幅明先生的編讀寫組成的生活裏,這樣的“力薦”實例是很多的,譬如他任河南文藝出版社社長期間,便慧眼視英雄地出版了孫皓暉先生的力作《大秦帝國》,這部作品之於中華文明的見地以及作為文學作品的文化貢獻,或可隨日月之增而漸漸呈現,而起初的“識英雄者”,則應為我們所牢記。作為《大秦帝國》的出版人,與之相關的評論他本人就寫有三篇之多,如《感受大秦之魂》等,悉數選入此書。他視這部大書的出版,為中國出版史上的一個重大事件,究其原因,在於他對這部著作非同一般的認識,正如其文中所寫,“中國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文明統一體。這是大秦留給中華民族的最寶貴的精神遺產”。而孫皓暉寫秦,在這一點上兩位讀書人的共鳴與默契,值得研讀。王幅明還在文章裏引用了國學大師錢穆的重要觀點,“秦人統一,此期間有極關重要者四事:一、為中國版圖之確定。二、為中國民族之摶成。三、為中國政治製度之創建。四、為中國學術思想之奠定。”他以為,此四事,牢牢構建了中國文明之根。那麼,對於這部中華文明之根的尋探之作,出版者的熱情是可以想見的。因為它深深植根於讀書人的認知。2008年,河南文藝出版社取得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贏,獲省級及省級以上獎共計20餘項,其中省五個一工程圖書獎13項,省優秀圖書獎5項,全國暢銷書獎3項,中國最美的書一項。版權輸出2項。這樣驕人的成績單並不是偶然的。王幅明先生的心思不在功名功利,所以他能做出讀書人本應做出的事,這些事,在他,也是本性而為,有著率真的取向,正如他的《天堂》一文中講,“騰格爾有一首頗為流行的歌,名為“天堂”。那是蒙古族歌手對於幸福生活的憧憬。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天堂。你若問我,你的天堂是什麼,不怕你笑話,奢望不高,隻是一間寬暢的書房”。
王幅明先生的《天堂》從幾個書箱開始,到書櫃,再到書房,再到兩個書房,他的購書也從幾百冊至萬冊之多,這個讀書人,無論在柏林,還是台灣,無論在都市還是小城,大小書店都留下了他讀書選書的身影。作為一位寫作者,我也經年留戀於各個城市的書店,去年在冰島,跑到拉克斯內斯故居,我一口氣買了他的譯為英文的許多作品,揣著一包書,冒著蒙蒙秋雨走在四圍是山人跡寂寥的雷克雅未克城郊,那時心裏就像揣著一座暖暖的火山一樣。所以,我理解王幅明先生的心情。是嗬,夫複何求,讀書人的答案,恰恰是最簡單的,但是為了這個“天堂”的造就,又有多少的讀書人編書人在用生命做著“最不簡單”的工作!王幅明先生已從社長職務卸任,他真正地回歸到了自己讀書的“天堂”,在其《出版人與讀書》一文中,他仍然念叨後來者,“作為出版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莫過於一生出一部或多部,能夠被讀者爭相閱讀的,能夠幫助、提升、照亮他們的好書。這是出版人的天職和追求”。他也深知,“談何容易?可能一部有價值的書稿被你輕而易舉地一退了之。或者,你與作者的見解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他不屑於讓你做他的責編。原因何在?你讀書太少,不知道此一領域的代表作有哪些。書稿有無價值和已經達到的高度,你沒有能力作出判斷”。所以,“要想完成在出版領域的文化擔當,讀書是無法逃避的基本功。出版人比任何人都更加需要讀書”。這是他的職責所在,而我在欣賞他的職責同時,更為熱愛的是這樣的句子,“有人說,有一種人,讀書對他們像空氣一樣重要,而我們便是這種人中的一群”。
我想,這種空氣,是清新的,凜冽的,溫煦的,也是我們每天不可或缺的。與王幅明先生一樣,我慶幸,我屬於這個被稱為讀書人的群體中的一個。
2014年4月7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