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陌生的家園(2)(1 / 3)

第八章 陌生的家園(2)

丁漢約文秀在街上走走,走到一個街心花園,坐下,他囑咐文秀一定要多注意海光的情緒,海光最近有不順心的事情。

文秀很奇怪,說她也注意到了海光的情緒不對頭。但問他,他總說沒事,說沒事,又愛發火,於是文秀說起前兩天和他耍脾氣的事,文秀很自責。

丁漢說:“你呀,海光處處照顧你,你也要為他想想。目前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困難的時期,搞不好要出大事的。”

文秀聽了很害怕,丁漢反複囑咐:“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文秀點頭。

晚上,丁漢又把周海光約到小飯館裏,喝著酒,丁漢問最近怎麼樣,周海光說還能怎麼樣。丁漢說:“我就是怕你思想壓力太大,別想那麼多,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是這件事肯定有人在陷害你。”

周海光不說話,低頭沉思。

丁漢說:“這件事搞不好,可是要……”

“沒你想的這麼嚴重,事情一定會搞明白的。”周海光不知是安慰丁漢,還是當真這麼想,反正讓丁漢覺得傻:“海光,你怎麼又犯傻,這幾年啥事搞明白過?”

周海光不回答,隻囑咐不要告訴夢琴。

和丁漢分手,文秀的心就重了,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胡思亂想。等海光,海光又久久不來。

她叫蘭蘭,蘭蘭在外麵屋應:“文秀阿姨你叫我?”

“蘭蘭,你睡了嗎?”文秀問。

“阿姨,我沒睡著,你有事嗎?”蘭蘭問。

“你去叫海光叔叔來,就說我有事。”文秀說。

蘭蘭起床穿衣,走到門口,文秀又叫:“蘭蘭,算了,不去了,你睡吧。”

蘭蘭睡下。

文秀還是睡不著,想看書,看不下,想除了看書,還能幹什麼,想不出,又叫蘭蘭:“蘭蘭,你還是去一趟吧。”

蘭蘭又穿衣起床,走到門口,文秀又叫:“蘭蘭,還是別去了。”

蘭蘭邊上床邊嘀咕:“文秀阿姨今天是怎麼了,一會兒去,一會兒不去的。”這回,她上床沒脫衣服。

文秀又叫:“蘭蘭,奶奶說今晚就住在七姑奶家了?”

蘭蘭說:“奶奶說她明天回來。”

敲門聲。

文秀的心一下輕快,高興地下床:“海光,你等等,我這就來。”

開門,一愣。

門外站的是常輝,神態很凶,還帶著三個人,神態相似。使文秀想起文革中抄家的造反派。

“我們是市委保衛處的,周海光在不在這兒?”常輝問。

“不在。”文秀說。

不等文秀讓,常輝就走進屋子,裏外看,如獵犬。嚇得蘭蘭和天歌也用被蒙著頭偷著看他,像看狼。

“我再問你一遍,周海光去哪兒了?”常輝搜索一圈,確實沒見海光,再問。

“我不知道。”文秀見到這種樣子,反倒不怕,很鎮靜,冷冷地看著常輝。

常輝等人匆匆走了。

文秀囑咐蘭蘭和天歌哪裏也別去,她去看海光叔叔,也向外走。

走出屋,便跑,跑一段,跑不動,扶著樹喘,然後再跑。

周海光和丁漢喝完酒回來,心煩,直接回自己的宿舍。躺下,睡不著,起來,在燈下看唐山規劃圖。

敲門聲。

穿衣,開門,是常輝。

“周海光,工作組決定對你進行隔離審查。”常輝宣布。

周海光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上來兩個人扭起他的胳膊,扭出房門。

文秀匆匆跑來,看到這個樣子,大喊:“海光!海光!你們不能亂抓人!”

常輝等人扭著海光不停步,海光扭頭對文秀喊:“文秀,你快回去吧,別擔心,我沒事!”

常輝等人把海光塞進汽車,開動。

文秀靠在牆上喘,看著遠去的汽車,咬牙,追。

隔離室裏隻有一張桌子,周海光低著頭,站著。文秀猛地推開門,闖進來,緊摟住海光:“海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海光看著文秀:“文秀,我沒事。”

“你真的沒事嗎?他們為什麼要抓你?”文秀急急地問。

“你別為我擔心,我真的沒事,真的沒事。”海光反不急。

郭朝東和常輝走進來,冷冷地看。

海光也冷冷地看他們,扭頭對文秀說:“文秀,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郭朝東對常輝使個眼色,常輝對文秀說:“向文秀,我們要工作了,請你出去吧。”

文秀戀戀不舍地看著海光:“海光,你自己多保重啊。”

“文秀,你要注意身體啊。”海光說。

文秀點點頭,走出房間。

文秀出了市委馬上來找丁漢,丁漢已經睡下,聽文秀說完,邊找衣服邊說:“文秀你別急,我馬上去找人打聽打聽情況。”說著,抓件外衣披在身上,和文秀一起走了。

外地某市醫院的病房裏,文燕睜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名護士給她搓著胳膊。

一位醫生走進來:“文燕,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感覺好多了,胳膊和腿都有知覺了。”文燕說。

醫生說:“你能恢複得這樣快,已經很不錯了。”

文燕說:“我都要急死了……”

“你不要急,好好配合治療,欲速則不達嘛。”醫生說。

“我懂,我就是急著給家人寫封信,告訴他們我沒死。”文燕說。

護士說信她可以代寫,文燕說就行了。

文燕說:“那不行,我爸和我男朋友都認識我的字體,不是我寫的他們不信。”

醫生說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能自己寫信了。

文燕點頭。

文秀低著頭在街上走,手裏提著飯盒。丁漢迎麵走來,問文秀去哪兒了,文秀說:“我去給海光送飯,可他們不讓我見,你去找人了嗎?”

丁漢說:“我和易局長見過麵了,海光的事情不大好辦,情況你都知道了吧?”

文秀說:“聽郭朝東說了,我不信。”

丁漢說:“目前的問題十分複雜,你不要太著急,要注意身體。文秀,你一定要相信海光,他是個好人。”

文秀點頭。

“我想辦法安排你和海光見麵,具體什麼時間和地點,到時候我通知你。”丁漢說完,走了。

何大媽第二天上午到家,到家,蘭蘭就對她說:“昨晚來了三個很凶的人,找海光叔叔,阿姨出去了,天亮才回來,回來後拿著飯盒又走了。”

何大媽一聽就急了,馬上要去找文秀,正要走,文秀回來。何大媽把蘭蘭姐弟兩個支出去,單獨問文秀是怎麼回事,文秀說了昨晚的事:“保衛處的人說,海光是殺人盜竊犯。”

“聽他們瞎說。”何大媽說。

“媽,我也不信,可他們把海光已經隔離起來了。”文秀說。

“哎,這一天到晚的都是啥事啊,不是你跑了,就是他隔離了。要說黑子殺人我信,說海光殺人盜竊,打死我也不信……”何大媽沒辦法,隻有生氣。

文秀說:“回頭我找梁叔叔問問。”

文秀說找就找,在梁恒的辦公室裏,梁恒對她說:“文秀,你冷靜點,我知道你為海光擔心。”

文秀很激動:“海光是好人,他怎麼會去幹那種沒有人性的事,不能冤枉他呀。”

梁恒說:“文秀,你不要那麼激動,事情公安方麵正在調查中。海光目前隻是隔離審查,等事情搞清楚就沒事了。”

“梁叔叔,我相信這件事與海光無關。”文秀想從梁恒口裏聽到一兩句有利於海光的話,可是梁恒又實在無法和她說得很明確,隻好說:“這不是什麼冤假錯案,這是殺人盜竊案,是刑事案件。海光有嫌疑,接受審查是應該的。”

文秀見梁恒沒有明確的態度,進一步申明:“梁叔叔,海光不是凶手,他一定不是的。”

“海光是不是凶手,你和我說了都不算,要等公安部門的調查結果。”梁恒和她說,也覺費勁。

“那海光會不會……”文秀沒明說自己的擔心。

“隻要沒做虧心事,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你放心,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

文秀隻有點頭。

黑子和顏靜又帶小冰到醫院看眼,呂醫生看了片子,說小冰可以手術了,但不能在這裏做,要到唐山做。聽罷,黑子和顏靜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隻有小冰聽了拍手笑:“哦,太好嘍……太好嘍……我終於可以回家嘍。”

顏靜垂頭喪氣:“不能在這兒做嗎?”

呂醫生說:“紅十字會組織了一批全國最好的眼科專家,去唐山搞複明工程,我們已經和他們取得聯係,你們到唐山後,他們會盡快給小冰安排手術的。”

“手術需要多少錢?”顏靜又問。

“政府專為唐山眼睛受傷的人免費治療,所以不要錢,全免費。”呂醫生說。

黑子倒是高興:“謝謝你呂大夫,我們這幾天就趕回去。”

小旅館裏,黑子自己住一個房間,睡不著,在地上走。

顏靜和小冰住一個房間,小冰睡得香,顏靜卻翻來覆去。

顏靜起來,走出房間,走到黑子的門前,欲敲門,停下。

門裏,黑子走到門口想開門,停下,靠牆呆想。

顏靜靠在走廊裏,滿眼淚水。

黑子靠在門裏的牆上,心沉重。

顏靜擦去淚水,舉手,敲門。

黑子正好把門開開。

“黑子哥……”顏靜叫,叫得異常。

“你怎麼還沒睡?”黑子問,問得古怪。

“你不是也沒睡嘛。”顏靜往屋裏走。

“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黑子把門關上。

“我突然感到,自己就像掉進大海裏,永遠也遊不到岸上了。”顏靜說著,撲進黑子懷裏,抱住他。

黑子也傷心,撫著她的頭。

顏靜突然放開黑子,跪在他麵前,仰臉看著他,滿麵淚痕:“黑子哥,這麼些年,我沒求過你什麼,這回你能聽我一次嗎?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黑子沉默,低頭看顏靜。

顏靜也沉默,仰頭看黑子。

一滴淚,落在顏靜的臉上。

黑子扶起顏靜:“顏靜,我不能答應你。”

顏靜摟住黑子,嚶嚶地哭。

黑子摟著她,任她哭。

經過丁漢的安排,文秀走進周海光的隔離室,是被一名幹部領進去的。見到海光,文秀便哭了,不由自主地撲進他的懷裏哭。

海光強笑:“文秀,不要難過,問題會搞清楚的。”

“我怕你受不了。”文袖哽咽著說。

“你別為我擔心,沒事兒。對了,你一定要記著按時去醫院做檢查呀。”海光說。

文秀仰臉,看著海光,點頭:“海光,你就不要為我擔心了,我好著呢。”

“抓我的那天把你嚇壞了吧?”海光拉文秀坐下。

文秀點頭,擦淚。

海光掏出手絹,為文秀擦淚,文秀仰臉等著:“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挺住,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你自己要多保重身體,我會等你出來。”

一句“等你出來”,如五雷轟頂一般,使周海光震撼,手停下,眼癡了,一切苦難的陰雲都被這句話撕碎,揮散,失了蹤影。

幹部走進來提醒,文秀該走了,海光輕聲說:“文秀,你回去吧,好好照顧大媽。讓大媽放心,你也放心,我沒事。”

文秀含淚走出去。

易局長來見梁恒,梁恒見麵就問:“有結果了嗎?”

“結果還沒出來。”易局長說。

梁恒沉默。

“我們做了細致的調查,周海光在震後的確是在組織搶救,我們問過了超凡,超凡證明海光天亮時和他在一起。在周海光的材料中提到,在早上的時間裏他見到了郭朝東,當時郭朝東和一群逃跑的群眾在一起,我們問過郭朝東,他說記不清了。但我們找到了當時在場的人,很多人證明當時是有個地震台長擋住了他們,他們當時很憤怒,打了那個台長,是向市長保護了他。”易局長說。

“這事我知道,後來他就到了指揮部,去了水庫。這麼說可以排除海光的嫌疑了。”梁恒說。

“我們已經把案件調查的結果向上級作了彙報。”易局長說。

梁恒笑了:“太好了,海光的問題總算是搞清楚了,可是真凶要盡快抓到。”

“要偵破這起案件,看來隻有素雲的女兒是唯一的希望了。”易局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