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的路途
蛇口之夜
到蛇口時,已是傍晚,夕陽漸漸退去灼人的光芒,留下一片明亮,我在朋友處,安置好行李,騎了輛破單車,就去逛夜市。
四處的燈光已把疲倦了一天的人帶進了溫馨的世界。高樓比白天顯得更高。街旁的樹灑下恬意的涼爽。這是一些不知名的樹,樹葉在微風中翻動,閃著白光。大街並不擁擠,顯出少有的空蕩。街是寬闊的,鋪著粉紅的燈光。
我不愛大街,但我還是閑逛了一陣子。這是我見過最好的街景,不能不多留戀些時光。從四海路到荔園路,隻需5分鍾,路程不長,但讓我熏醉了一番。荔園路隻是小街,樹卻茂盛,紛繁的樹葉一直垂到額前,作為像我這樣流浪的人,無疑是夢中母親的愛撫。或許,這是蛇口的情人角吧!一對對的情侶,倚在樹下,做一些她們該做的事情。淡淡的海風吹來,很是愜人心意。草坪被密密的大棕櫚樹圍著,就像夜的秘密,不被燈光戳穿。我看了幾分鍾,就離開了。因為這樣的地方,我沒理由享受。
到蛇口,不看海,絕對是一種遺憾。我是一個沒有時間概念的浪蕩人,肯定不會放棄這種極致的浪漫。到了沙灘,才感覺到海風的猛烈。街市的燈光遠了,棲在肩上,是圓圓的月亮。在深圳遊蕩了半月,就像遊蕩了半輩子,沉沉的行囊給我難以承受的累。現在,看見這圓月,屈指一算,已是農曆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隻可惜月圓的地方不是故鄉。蛇口是海灣,但坐在碼頭上,仍能感覺到大海的震顫。海水深沉得令人害怕,猙獰的臉孔也不斷地掀起巨浪。大海是顛簸的中心。月亮低得像一隻母親趕飛的鴨子,純潔的羽毛落了我滿身。海中的月亮很近,我擲出許多石子,把圓月打碎,蕩出波紋。
海水是波動的,月亮是破碎的。
夜深了,我不敢再呆下去,獨自在外,隻有自己照顧自己。我狂奔到住宿處,就不顧滿身的汗水,寫這篇文章,以示對故鄉的懷念。
一封信的路途有多遠
你是否會憶起多年前那個初秋的早晨,清涼的雨在城市走來走去。你站在高速公路旁,目送我上了出租車遠去。那一刻,我無限傷感,熟悉的街道突然那樣陌生,在立交橋上拐了幾圈,我不著痕跡一般去了另一個地方。不知何時我們才能相見暢談。
那時,我想去西寧,羊群和天空般澄明的湖泊,攫住了一顆崇尚漂流的靈魂。但更多的是無計和迷惘,前程渺渺。
我記得多年前,在你老家,有一次相聚,你喝醉了,在山岡上睡著了,直至深夜的露水將你喚醒。那一天,大家都醉了,人生沒有誰比我們活得更酣暢。之後,你就去了深圳,做草莽記者。
人生之中,再也沒了山岡,沒了樹枝低垂的夜露。我們與浪漫訣別,隻留遠去的情懷。
你幾次來電,叫我去看看深圳的變化。我一直沒機會。直至7月20日,我去廣州參加7月25日的全國廣告節。在廣州住了一天,我就坐高速列車去你那兒。
沒什麼比我們的相聚更讓人幸福。你滔滔不絕地談構想,談發展。你幾年的話傾刻間像水庫開閘一般,席卷我。窗外是金碧輝煌的國貿大廈。以前,國貿是最高的樓,可現在處處是摩天大廈,川流不息的燈彙成一條燦爛的河流。你仍然是老樣子,皺巴巴的襯衫,臭烘烘的牛皮鞋。
那些街道肯定沒有留下我的自行車印,時間擦去了以千萬計的匆匆腳步。從深圳到蛇口,原來是黃山坡,現在卻是花園式的住宅樓。
當我麵對你時,顯得卑微。你可能還是窮苦一族,可你那麼有激情,那麼熱愛生活,一分一秒地創造,一點一滴地聚合自己生命的美麗。我覺得自己平庸,是沒有智慧的體現。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哀?
29日,我轉到珠海,玩了2天,坐飛機回南昌。當我離開你的上空時,我無限憂傷。深圳活在我心中,仿佛一個給我遼闊幸福的人,又把我拋棄。我多麼想闡述青春的無知,渺茫,和義無返顧的追尋。
我的夢想像一封沒有地址的信,永不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