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黑妮放下小勺,“人的孩子可以用奶瓶,貓的孩子就沒法兒……噢忿”她一下蹦起來,從抽屜裏翻出一隻盛過“滴鼻淨”的塑料瓶,洗淨,捏住瓶肚子,把瓶嘴兒伸在奶碟裏,手指一鬆就吸滿一瓶。“貓的奶瓶!”她笑著。
“嘿,你真有辦法!”昆生也笑,又姍開貓嘴,小貓雖掙紮,可把“奶瓶”一擠,牛奶就灌進嘴了。
小貓吃飽,不再叫了,臥在黑妮腿上打呼嚕。昆生找來隻竹筐,鋪上碎棉花和破布,小貓就挪到“貓窩”裏。小貓實在累了,立刻睡著了。
黑妮蹲在貓窩跟前瞅小貓睡覺。你能想象她心頭有多快活,她有了個新夥伴。小貓雖然又瞎又醜,可黑妮喜歡它。
“我要把它養得又肥又大!”黑妮說。
“給它釣小魚吃,它就會長得又肥又大。”昆生說,“可惜是隻瞎貓咳,咱們請李阿姨給診斷診斷,說不定還有救。”
兩個孩子把貓窩挪到火爐旁,小貓蜷成一團兒睡著,怕它冷,他們又替它蓋上一方毛巾,才踞著腳尖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黑妮剛起床,見昆生趴在磚格子裏貓窩旁邊。“小貓睜開半隻眼了!”昆生喊著,繼續用濕棉花擦拭小貓眼眶上薪得挺厚的眼垢,於是,一隻綠色的貓眼睛眨巴起來。可另一隻眼還封著。正巧李阿姨推著自行車去上班,黑妮和昆生就問李阿姨怎麼能讓那隻封住的貓眼睜開,李阿姨說洗一洗,滴幾次氯黴素眼藥水。她給了孩子們一瓶眼藥水。
第四天,小貓的兩隻眼都睜開了。兩隻綠瑩瑩的眼睛,在亮處,眼仁是道縫兒,在暗處,眼仁是個圓珠兒。有了兩隻眼,小貓更可愛了。他們又給小貓洗了澡。洗過澡,烤幹了毛,小貓像一團灰絨線球那樣蓬蓬鬆鬆。
“它挺漂亮呢!”黑妮驚奇地說。
“是個長毛獅子貓呢!”昆生也驚奇著,“叫它‘黑獅’怎麼樣?”
“它不是黑的。”
仔它姓黑你的貓當然跟你姓黑。”
“可我不姓黑。我姓李。”
“李獅?不好聽。還是‘黑獅,順嘴。它是灰色的,也算淺黑色。黑獅,黑獅屍昆生用指頭逗弄小貓,隨口問道,“你姥姥是李姥姥,你跟姥姥姓?”
“是的。怎麼著?’’黑妮突然繃直了身體,警惕地望著昆生。
“不怎麼,挺好。我和我姐就兩樣姓,我姐跟我媽姓郝,我跟我爸姓白。我爸說,姓不過是一種區分人的符號,其實是無所謂的。外國人才逗呢,有人姓‘木公雞’念‘伍德科克‘伍德,的意思是木頭,‘科克’的意思是公雞,怎麼這麼個姓呢?因為他的祖先做木公雞。姓史密斯,的人祖先大概是鐵匠。斯密斯,的意思是鐵匠。”
“你怎麼知道外國人的事兒呢?”
“我爸跟他的老同學聊天時我聽見的。我爸在曆史研究所幹活兒。他的老同學在外文所。”
“你爸是研究員嗎?”
“也許吧。不過沒啥。我爸說人和人是平等的。院長也沒什麼。總統和汽車售票員人格上平等。給小貓喂牛奶嗎?”
“行。你爹挺不錯……”黑妮把“貓奶瓶”裏吸滿牛奶,“喂,冊開貓嘴。那……有爹的人和沒爹的人也是平等的嗎?"
“當然平等。爹就是爹,爹不是你。擠呀,對準貓嘴擠呀”一本書上有個叫牛蛇,的人,是個起義大英雄,可他的爹是什麼呀紅衣大主教,一個大壞蛋!這叫什麼爹呀?就跟沒爹一樣!所以,好壞在自個兒,你好,就是好人,你壞,就是壞人。明白了嗎?”
“嗯……”黑妮擠著第三“瓶”牛奶,“你知道不,……我沒有爹。她們都不跟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