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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第二次派出的調查組,是在省委書記趙清明到襄漢市的第二天,十分秘密地進駐襄漢市的。調查組的人員很精幹,級別也很高。組長由省紀委的一位副秘書長方正同誌擔任,副組長由省委組織部一位即將退休的廳級巡視員擔任。此外還有建設廳、組織部、監察廳的三位處長,五個人輕車簡從,坐一輛普通麵包車來到了襄漢市。為了保密,也為了便於工作,他們沒有住襄漢賓館和襄漢市政府招待所,而是住進了省電力總公司在襄漢市辦的一個普通賓館,省電力總公司經理專門給賓館打來電話,把調查組安排在了八樓,並告訴賓館八樓再不準安排其他人員,並加強了保衛工作,在八樓的人口處,二十四小時有兩名保安人員值班。

調查組臨來之時,方正組長隻和市委書記顧一順打了個招呼,說近期要派一個調查組了解有關情況,至於什麼時候到,了解什麼,電話裏也鄧沒有詳說。調查組進駐襄漢市以後,經過認真研究,決定先從署名的舉報人查起。他們找到了揭發劉雲娜問題為舉報信,按照信中留下的電話號碼,撥通了退休校長鍾秀文家中的電話。鍾秀文正好接電話,聽說是省委調查組的,非常高興,答應馬上就來電力賓館說情況。

放下電話半個多小時,鍾秀文就敲響了調查組的房門。調查組長方正上前和這位滿頭銀發的退休校長緊緊握手,然後拿出了調查組各位成員的工作證,請鍾校長看,並將另四位調查組成員一一向她做了介紹,然後請她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茶水,他說:“鍾校長,接到您的這封舉報信,省委主要領導同誌非常重視,除了做出批示,還派我們幾個人,組成專門調查組,來襄漢市調查有關情況,當然,不光是調查您寫這封信的情況,還有一些別的情況。您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一位退休幹部,還能時刻關心我們黨的事業,還能夠大膽地同一切違法犯罪行為做堅決的鬥爭,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我們這次來,做了積極有效的保密工作,所以請您到這兒來談情況,不要有什麼顧慮。”

鍾秀文說:“我沒有什麼顧慮。我既然敢給省裏寫署名舉報信,我還怕他們知道不成?就是他們現在坐在我的麵一前,我也敢檢舉揭發他們的這些問題,我隻是怕這封信寫出去,如泥牛人海,沒有音信,對他們這些違法犯罪行為,沒有人管,沒有人問,官官相護。現在,我看到了你們省委調查組的到來,看到你們對群眾揭發檢舉問題的重視,我心裏是非常非常高興的,對黨的事業也更加充滿了信心。”鍾秀文說到這兒停下來,喝了一口水,從隨身提著的小包裏拿出了一個檔案袋,她打開檔案袋,從裏麵拿出厚厚的一個大筆記本:“我是原向陽小學的校長,從市政府準備讓向陽小學動遷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寫日記,把涉及到向陽小學動遷,借倉庫,搬新樓,到新樓倒塌,這期間所有過程,所有人說的話,做的事,我知道的,都做了詳細的記錄,這是百分之百的實事求是,如果有假的,我願意負法律責任。”她說完,把那厚厚的筆記本交給了調查組長。

方正十分感激地接過筆記本:“鍾校長,我們真的卜分感激您。這本材料,我們一定會認真來看,並做認真的調查。除此之外,我還想問您幾件事。”

“什麼事?您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我會原原木本告訴你們的。”鍾秀文回答。

“向陽小學搬遷這件事,最初是誰提出來的?是學校,還是區裏,還是誰?”方組長問。

“讓我們學校搬遷,最開始並不是我們學校提出來的。我們學校校舍較舊,我們曾設想在那裏翻建學校,可還沒等我們提出來,市一建公司的劉雲娜經理就找到我,讓我把學校這塊商業好地讓給她,我當然不能同意。她態度很強硬,沒說幾句就走了。可過了不久,就傳說這是市政府的意思,後來,常務副市長劉榮就來學校視察,還隨身帶了一大幫幹部,劉雲娜也在其中,指手劃腳的,視察過後沒幾天,市政府就開會,還是劉榮副市長主持的,各方麵的人物也去了不少,說是為了改造學校,把向陽小學遷走另建。我在會上堅決不同意,小學是按居民居住分布建設的,這個地方正好需要一所小學,遷走了,而且還那麼遠,建好了也緩解不了這兒學生人學的困難呀!區領導雖然也是這個意見,可在會上誰也不發言,隻是一個勁地隨市長點頭,我知道他們是怕得罪市長丟烏紗帽,我一個小學校長,也快退休了,我怕啥呢,我就不同意。可我講一百個不同意也不好使,沒過幾天,市長辦公會議紀要下來了,讓我們在一個月之內遷走。看著這個紅頭文件,我一個三十多年黨齡的校長,氣得直哭,這還講不講理呀,啊?!”鍾秀文說到這,氣得又掉起了眼淚。

調查組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憤怒的表情,方組長說:“鍾校長,您別激動,喝口水,慢慢地說。”

鍾秀文用手絹擦擦眼角上的淚,又繼續說下去:“區長趕來做我工作,說咱們下級要服從上級,再說小胳膊也扭不過大腿,好歹也是建個新學校,就忍一忍,趕快準備搬家吧。沒有辦法,我們隻好搬家,搬到了劉雲娜借的一個工廠的廢倉庫,那裏的條件你們可想而知,我就不說了。學校剛一搬走,他們就在那裏建起了高檔商業網點,邊建設邊出售,因為是商業黃金地段,價格很快就炒了起來,聽說每平方米賣到了八千多元,可學校建設卻是一天推一天,選在了一個大坑上,我多次提意見,就是沒人聽,工程建設速度很慢,整整幹了兩年,要不是我領著學生去政府上訪,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總算是搬了進去,又倒了一角,這些情況,我信裏都寫了,就不詳細講了。”

“鍾校長,除了劉榮副市長以外,還有別的市領導過問這個事情嗎?”‘方組長問。

“沒有。這件事都是劉市長一手抓的,他是常務,二把手,又管錢,別人也沒有介人。大家都在背後傳他和劉雲娜的關係,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從向陽小學這件事看,他們確實不一般,可以說,劉雲娜怎麼說,劉市長就怎麼辦。她在這個工程上,到底掙了多少錢,我是算不清,但我想,肯定是掙了一大筆。你們可以詳細調查。”鍾秀文肯定地說。

調查經驗非常豐富的方組長一雙敏銳的眼睛在鍾秀文的臉_L飛快地轉動著:“鍾校長,您在教育界工作了多少年?”

“打從師範學校畢業就在學校工作,現在都退休一r,你說多少年?一輩子啦!”鍾秀文自問自答地說著,並拿起手提兜,做出要走的樣子。

“鍾校長,您和襄漢市教育界的同誌一定都很熟了。”

“那是。年紀大一點的,都很熟。”鍾秀文點頭。

“這一屆襄漢市人代會中,教育界的人大代表有兒位?”方組長問。

“幾位?”鍾秀文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有九位,或者十位吧,教育界傳達人代會精神的時候,我看台土坐著的不是九位,就是一位。”

“這些人您都認識嗎?很熟嗎?”方組長用十分關切的目光看著鍾秀文問。

“認識,大部分都認識。要說熟呢,市內的這五位比較熟。”

“他們都是誰?”

“他們,有實驗小學的趙校長,三高中的馬校長,教師進修學院的特級教師呂老師,還有一職專的皮校長,襄漢大學的牛教授。”

“鍾校長,我們調查組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了解,了解的對象就是教育界的人大代表,他們可能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但為了保密起見,我們現在還不想通過組織上去了解,怕弄得滿城風雨,對我們的調查和各位人民代表來說,都是十分不利的。我剛才突然想,能不能請鍾校長幫忙,以您個人的名義,把這幾位人民代表約出來,我們分頭和他們談一談,了解一下情況,如果行,我們是非常感謝您的。”方組長的一席話,使另外四名調查組成員連連點頭。那位組織部巡視員馬上接過話茬:“鍾校長,我也是要退下來的老同誌,我要向您學習,退下來了,要是能幫組織上做工作,也是要全力以赴的。這件事您如果能幫忙,一定要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