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趕得上老兄您啊,這麼年輕就當了市長,全省最年輕的市長,幹不了兩年,您就能接市委書記,再過兩年,您可能就要當副省長啦!”王鵬程一邊給劉榮拿水果一邊說。
“哪裏哪裏,哪能那麼順哩!當市長也不容易,一天到晚都是難辦的事兒。今天到您這府上,就是來求援的。”
劉榮的來意就是不說,王鵬程也是清楚的。他把一大截沒有抽完的香煙掐滅,扔到煙缸裏:“劉市長,咱倆既是黨校同學,也算是朋友,我當您不說假話。這水,您來了,好使,您不來,別人我還真的不買這個賬。他李子民憑什麼去省裏告我?他告得了我?真是。您幹嘛要讓這麼個老家夥當顧問?”
劉榮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鵬程啊,我也是沒辦法呀,他下台了不好安排,又是省委最後的決定,我能怎麼樣呢?”
“怎麼樣?要是我,就堅決不要,下台了就下台,還當什麼顧問,指手劃腳的,誰不煩呀,說心裏話,別看您當市長,可真的沒有我瀟灑。”王鵬程邊說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打開了眼前的玻璃窗,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水庫,十分得意地說:“您看看這水庫,這白花花的庫水,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呀,辦企業要有投入,才能有產出,可咱們這行業,老天爺下雨,就是給咱們下銀子,隻有產出,沒有投人,如今這世界上,還哪能找出這麼好的企業?我一年到頭,錢都花不完,除了上繳省廳的,剩下全是我的。這個地方天高皇帝遠,就我一個人說了算,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就是頭天晚上做個夢,第二天也能把它變成現實,您能行嗎?您有市委書記管著,有人大、政協看著,您累不累呀!”
劉榮點著頭:“怎麼不累呢,天天都感覺很累。”.
王鵬程又說:“咱倆是兄弟,我當真人不說假話,我一年自己可支配的資金有幾千萬,這錢幹什麼不行?如今上邊不打點行嗎?想往上進進步,兜裏沒銀子行嗎?銀子少了行嗎?都是不行的。您說我憑什麼就給農民放水,放白花花的銀子?”
“鵬程啊,這水你還是要放的,盡管水是錢,可水庫向下遊放水,灌溉水田,是當初修水庫的目的,省廳也是要管這件事的,如果下遊都種不上水稻,我看你這個局長也不好當。”劉榮很認真地說。
“這我也想過了,放是要放,可不能像過去那麼放,我要采取一些辦法,盡量地少放。”王鵬程說。
“那不行。你少放,我的農業受損失,我怎麼辦?”劉榮搖頭不幹。
“我的水能賣多少錢,您那點水稻能賣多少錢?您也不算算這經濟賬?再說現在這糧食賤得不值錢,您還操那份心幹啥?”王鵬程不解地問。
“不行,不能你掙錢我吃虧。”劉榮還是一個勁地搖頭。
“這樣吧,”王鵬程想了想說,“誰讓咱們是好朋友了,有錢大家掙,大家花,我在今年的水庫留成中,給你一個數,這行了吧!”
“一個數是多少?十萬?我不幹。”劉榮還是搖頭。
“什麼十萬?是一百萬,我的市長。年底,我從純利中給襄漢市政府一百萬,您可以買車,蓋房子,也可以到上麵跑關係,這總行了吧。”王鵬程說。
“嗯,行是行。不過你放水,也不能不講方法,不能造成群眾大量上訪,給政府增加矛盾和壓力。”劉榮仍不放心地說。
“這個我知道。從明天開始我就放水,說明劉市長來了有作用。我放放停停,停停放放,讓他們既告不出I-1,也說不出話,這您總該滿意了吧!”
“你真行,真有你的。”劉榮拍了拍王鵬程的肩膀。
“今兒個您來了,中午就不要走了。我最近買了一艘進口豪華小艇,專為領導視察用的,上麵還配了廚師,中午讓他們做幾樣柳河水庫特色的魚,咱倆在庫裏邊遊邊喝,過過神仙日子。”
“好,我就聽你的。”
兩個人邊說邊走出小會議室,朝水庫的碼頭走去……
早上一上班,門衛領著田再生進了李子民的辦公室。田再生愣愣地問他:“你還認識俺嗎?”
“認得,機械廠的田再生。昨天我還接待過你,怎麼不認得。”李子民說。
“市長,昨天晚上,俺,俺的家被人砸了。”
“誰砸的?”
“不知道。”田再生搖著頭。
“走,我去看看。”李子民氣憤地說。他們乘車來到了機械廠。順著廠後麵的小路,來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車子開不進去了,他們下了車, 田再生在前麵領路,來到了他的家。門和窗的玻璃沒有一塊是好的,十幾塊大磚頭還放在地上,碎玻璃也沒有掃,都保持著昨晚的原樣。李子民屋裏屋外地看著,他看到一個普通老工人的家,破舊的房子,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心情十分難受。他問田再生:“你估計是誰幹的?”
“能有誰,就是薑大山他們。俺領著工人們在政府告狀,他是恨俺的。”田再生一字一句地說。
“報警了嗎?”李子民又問。
“昨晚報了。可,可警察根本不管,還,還要俺以後小心點。”
“真不像樣子。”李子民邊說邊掏出手機,給公安局一位副局長打電話,讓他馬上來。隻一會兒的工夫,公安局的副局長親自領著一夥人采了,又是照像,又是測量。李子民讓他們抓緊調查,並提供了調查的線索。等警察們走了,李子民又打電話,讓政府辦公室行政科的同誌趕緊來,量尺寸,在今天晚上前,把被砸的全部玻璃都換上,這些事辦完了,這才離開田再生的家。
回到辦公室,他肚裏的氣還沒有消,打電話把馬冠軍叫了來,對這位新提拔的副秘書長是直呼其名:“馬冠軍,請你轉告薑大山,讓他不要對田再生這樣的老工人下毒手,有種的,讓他衝我來。”
馬冠軍莫名其妙:“李顧問, 田再生是誰?我不認識呀!”
“田再生是機械廠的老工人,這幾天帶領幾十名工人到政府反映情況,昨天晚上,他家被人砸了。”
“他家被人砸丁,怎麼可以肯定是薑大山幹的呢?”馬冠軍翻著眼珠看著李子民反問。
“他反映薑大山買了機械廠,卻不給工人發工資,還要扒工廠,賣機器,搞房地產開發,工人們堅決不同意。我昨天把薑大山找來了,讓他當著工人的麵做保證。這些都得罪了薑大山,他不派人下手,一個老工人,還能有別的什麼仇人嗎?”李子民一臉嚴肅地說。
“那,那我就替你問問。”馬冠軍連連點頭,他出了李子民的辦公室,直奔車隊,要了台車,就去大山公司。在車上,他用手機和薑大山聯係了一下,說有要事兒相談,等到了他的辦公室,薑大山正一個人坐在那裏等他。
“馬秘書長,您從海門回來,我還沒有來得及給您接風呢,您就親自來了。”薑大山一臉笑容地說。
“接風不接風是小事兒,你幹嘛派人去砸田再生的家呢?”馬冠軍劈頭蓋臉地問。
“你怎麼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薑大山馬上反問。
“李子民告訴我的,他還去了田再生的家,公安局已經照了像,他還讓我告訴你,有事兒衝他去,別拿一個老工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