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又再一次地讀著馮至先生的詩文:“我們整個的生命在承受,狂風乍起,彗星的出現”,我的眼睛就模糊了起來。是的,在一行行詩文中,我看到先生高尚的情操,與生命之流的光輝。他的詩歌精神將永遠激勵著我們!永不逝去的春天―記翻譯家宋兆霖先生記得第一次接觸到宋兆霖先生翻譯的庫柏的長篇《最後的莫希幹人》時,我曾被他出色的譯介深深吸引。我幾乎一口氣就把全書讀完了。讀完後,我當時隻覺得它“好”,但為什麼好並沒有仔細地想。

事過多年,大量的外國文藝作品被翻譯到中國,並活躍在文學市場上。我們的社會生活也發生了深刻、巨大的變化。就在這種背景下,我又閱讀了不少宋兆霖先生翻譯的作品。這時,我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我的確被他譯介過來的一個個英、美作家的作品所震撼。從中感悟到他們的痛苦與髙貴,他們的良知與崇髙的精神境界……然而,每當我陶醉在這些作品中時,往往要想到與我同秉西湖山水靈毓之氣的翻譯家宋兆霖先生。他似乎一直關注著世界上人類靈魂工程師們究竟在收獲些什麼?這也許正是翻譯家之“翻譯”的根本所在。早在年代初,剛剛從外文係畢業的宋兆霖先生,就翻譯了俄羅斯文學、蘇聯文學、波斯文學、等一些國家的文學作品。其譯筆頗具功力。如:波斯的《魯米詩選)在當時就深受我國讀者的歡迎。現在,我隻能想像在那個年代裏,他把那些人類的靈魂,人類身上最美好的東西翻譯出來,是不是一種不肯走向“媚俗”的表現?也許正因為是這樣的一種“表現”,他才十分榮幸地翻譯了被周恩來總理建議、指定的那套“外國文學名著叢書”種之一的庫柏的《最後的莫希幹人》。這是宋兆霖先生第二次翻譯庫桕的長篇小說了。第一部是庫柏的《間諜》。《間諜》是美國文學史上第一部蜚聲世界文壇的長篇小說。而我從他的翻譯序本裏才知道,庫柏是美國民族文學的先驅者和奠基人,是美國小說的鼻祖。這多少令我有點驚訝。我以為這位當時我未曾謀麵過的翻譯家之所以從他最初的詩歌與小說創作、轉為翻譯生涯,或許就在於為了在那些外國文學名著裏,直接尋找到一種生命的維係。

接著,他又翻譯了美國歐茨的長篇小說《奇景)第一卷。翻譯了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美國索爾貝婁的長篇小說《赫索格》等一些作品。他翻譯的作品包容了各個層麵,各種不同的創作風格。但我最喜歡的自然是貝婁的《赫索格)了。這不僅僅是作家本身帶給我們的那種既古典又現代派的創作風格和那跌蕩起伏的故事情節,更還有一個現實世界與一個超現實的、充滿神秘臆想與聯想的夢幻世界,讓我著迷。那著迷,自然又是與翻譯家優美的譯筆,流暢的行文分不開的。所以,當我感覺翻譯家宋兆霖先生幾乎不停頓地製造他的春天時,他那譯筆已觸及到了更為深邃更為複雜的生命體悟了。基於此,我終於在去年春天的某一日,按響了宋先生家的門鈴。我終於第一次見到了他。見到了他那個極樸素極簡單的居室。這使我想起陶淵明的“先師有遺訓,憂道不憂貧”。這正是大多數知識分子的真實寫照。宋兆霖先生自然不會在這個商品經濟吞喵一切的時候,放棄他的譯筆。

於是,我坐在宋兆霖先生的書房裏,望著那層層疊疊的書籍,望著書桌上滿是英文的原稿,望著他年屆有餘卻依然充滿著蓬勃的活力,這使我感覺到他之所以有這種蓬勃的精神狀態,或許就是來源於他的翻譯,來源於他的不斷接受新的思想,來源於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那種大徹大悟的不願被任何東西窒息了靈魂的勇氣!所以,由於他的出色翻譯,使庫柏、貝婁等一些偉大作家的作品得以與讀者見麵。我們應該感謝他的努力,感謝他使庫柏、貝婁再次來到我們中間,親近我們的靈魂。使我們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美好起來。為此,我願翻譯家宋兆霖先生的春天,永不逝去!讀趙玫的散文集《以愛心以沉靜》,我完全被她奇特的想象與體美的行文所深深吸引。的確,那是一種對藝術奧秘充滿睿智的洞察與詩意的旅遊。

曾讀過不少散文。但有一種散文是按某種程式用華麗的詞藻製造出來的“外部”散文。其結果並沒有真正觸及到人的靈魂與藝術本身。就像契訶夫說的:“熏魚隻剩下枯骨、熏魚本身卻不見了。”然而,趙玫的散文注重的是對藝'術本身的“進入”。她力圖使散文返回到它的本原,在一定程度上恢複散文內在的純粹與魅力。《以愛心以餌靜)是一篇開卷之首歸屬《心路曆程)的敢文,這篇散文不啻是作者的自白。它比較集中、深刻地揭示了散文藝術的“奧秘”。當她把爐火生起來的時候,她就像一本自己打開的書。書裏流淌著滴著血的生命故事。顯然,這故事並不是故弄玄虛。而是深切體驗之後所敘寫的藝術真實。它使我們感到了一種動情的回憶與生活本身的親切。一種純正、刻骨、多少又有點狂放的抒情意味讓我深深感動。由此,我被帶進了一種藝術氛圍裏。

,透過趙玫的散文,我們看到生命的流與命運的風,使她不,得不在生活上付出代價。她失去了很多卻在靈魂上得到了升華。這種升華正是一種照亮她自己的“光”。而這“光”使我從這部充滿優傷調子的散文集裏領悟到了一些什麼。從《往事終究迷茫》到《錨地)等一些作品,大都是她真實地記錄了人生曆程中的痛苦與感悟。當然,這種“感悟”來源於她對生活對文學的執著。或者說,她在文學裏尋找的是一種人生啟示與精神的支撐。也許,正因為是這樣,她才把一個更內在的自己挖掘了出來,從而進人了一項艱難而又神聖的探索。基於此,一個真正富有獨創性的作家,她的作品不是身外之物,而是隱藏在深處的“骨子裏”的東西。

我喜歡趙玫的散文,還在於它的語言。正如維特根斯坦所說的:“使精神簡潔的努力是一種巨大的誘惑。”那麼,趙玫散文中的“精神”是由語言來表現的。她使語言達到純正、透明、簡潔以至於在運用一個個短句上作了努力。像《錨地》上的語言:

我驚愕遙望著田野。

他把他蓬亂的頭發垂向我。

正有雜草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