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孟神通忽然麵容一肅,緩緩說道:“娃娃,我現今便把五火神罡的修習之法傳授給你,你記住學會之後,每日隻能暗中修習,千萬不可在人前賣弄,免得招來殺身之禍,你明白麼?”平凡點頭答道:“弟子明白!”
孟神通微微一笑,驀地裏右臂一抬,食中二指輕輕一點,指在了平凡額頭正中。霎時之間,平凡隻覺腦中一昏,似乎突然有無數圖形文字,爭先恐後的向著自己腦中湧來。與此同時,腦袋上似乎壓了一塊萬斤巨石,一動也不能動了。奇特的是,這塊巨石仿佛自自家開了靈識,分量還在一點一點不住加重,平凡咬牙苦忍,隻忍得麵部抽搐,牙關打顫,汗水如泉般湧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平凡漸漸隻覺壓力越來越大,腦袋也似乎被架在一團烈火之上不住炙烤,又熱又痛,難受無比。如此強忍片刻,再也抵受不住,腦中“轟”的一聲,就此暈去。
迷迷糊糊之間,他隻覺得全身輕飄飄地,好像正在騰雲駕霧,上天遨遊;又好像潛入了碧海深處,與群魚嬉戲;一時間好似回到了上清宮中,重溫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歲月;又仿佛墜入了大雪穀裏,受著無邊痛苦的煎熬...
隱隱約約的,隻聽孟神通一聲大喝:“咄!平凡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平凡聽得喝聲,如同眼前突然打了個霹靂,登時一躍驚醒。睜眼瞧時,隻見孟神通神情委頓,身形飄渺,似乎隨時都會隨風散去一般。平凡見了這般奇景,不由得大吃一驚,忙問:“孟師伯,你...你這是怎麼了?”
孟神通擺了擺手,說道:“你別打岔,靜靜的聽我說罷。”平凡趕忙點頭,心中卻充滿了疑問:“怎的才過了這麼一會兒,孟師伯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難道我昏迷之時,時間竟已過去了數百上千年不成?”
正自訝異,卻聽孟神通說道:“我適才以自身殘存法力,將五火神罡的修習之法,以及自己千餘年來的修煉經驗,盡數注入了你的腦海之中。本來這法子甚是取巧,不是修道之人當為,可是我還有多少時日,能夠對你詳加指點?日後你修行之時,切記循序漸進,千萬不可自恃秘傳,就失了道心,想我當年...唉!”
平凡見他神色有異,語句混亂,不由得又是驚疑,又是害怕,忙道: “孟師伯,你歇一歇,慢慢的再說不遲。”孟神通搖了搖頭,黯然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肉身早已坐化,數百年前就隻餘了一絲純陽精魄,這才苦苦撐持至今,如今我大限已到,連最後一絲精魄也已消耗殆盡,如何...如何...”說到這裏,已是聲如蚊鳴。
平凡聽到這裏,“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卻驀地裏隻覺一陣淒涼。他與孟神通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兩人都是一副直腸直肚的性子,肝膽相照,竟如同是數十年的知己好友一般,這時見他神情就要逝去,不由得淚水滾滾而下。
孟神通淒然一笑,伸手撫了撫平凡頭頂,歎道:“傻孩子,世人有生必有死,那又有什麼好哭的?我又不曾練就元神,遲死早死,相差也沒多大分別,隻是臨死之前不能見她一麵,未免有些美中不足罷了。你若還記得孟師伯的些微好處,就請你莫要忘了今日的說話,早晚替我去蜀山走上一遭。”
平凡聽了,隻是不住點頭,淚水滾滾而落,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過得片刻,孟神通忽然眼神一暗,喃喃的道:“
斜風細雨作春寒。
對尊前,
憶前歡,
曾把梨花,
寂寞淚闌幹。
芳草斷煙南浦路,
和別淚,
看青山。
昨宵結得夢夤緣。
水雲間,
俏無言,
爭奈醒來,
愁恨又依然。
展轉衾裯空懊惱,
天易見,
見伊難。”
吟罷,身影閃了幾閃,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