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邊收拾行李邊唱歌邊說笑,甚至八卦調侃那個“勢利眼”的女房東。許久以來的壓抑、失落,如滔滔江水奔湧而出,仿佛又回到了學生時代的生機勃勃。
平時沒有察覺,收拾行李時忽然發覺零零碎碎的“財產”還真不少。雖稱不上貴重,但每一件都是我們花了銀子的。看著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間,我有些不知所措,無從下手。“發什麼呆啊,趕緊埋頭苦幹好好幹活。”葉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開始發號命令。我低下頭,開始一件件地整理,假裝沒有看到眼前的“堆積如山”。
離別的氣息在我們的熱火朝天中裹挾而來。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蝸牛,一步步慢慢地沿著既定的路線和方格爬行,既看不清來時的路,也看不到未來的路。就這樣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從一個居住地到另一個居住地,從一個紅綠燈到另一個紅綠燈,從一個路口到另一個路口。
下班後,曾澤軒在我們回家的必經之地等我們。他搖下車窗的那一瞬,我們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的臉“唰”地一下子紅了,馬上極其不自然地低下頭。這是他第一次“正視”我。我緊緊地抿住雙唇,收回嘴角的微笑。從那一刻開始,一種微妙的情愫在我心底不可遏製地生長,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在我們之間伸展開,我們的關係離熟悉又進了一步。
可能是站的高度和角度的緣故,隨著說話節奏的變化,他金絲邊鏡框後麵的眼睫毛一閃一閃的,像一隻拍打著翅膀的蝴蝶。他微笑著說話的樣子,如一縷輕柔的陽光照進你心裏,暖暖的,久久難以散去。
“姐姐,快上車啦。”葉子催促道,我如夢初醒。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天真可笑,然後不停地在心裏默默地告誡自己,這種花癡白日夢以後再也不能做了。
“曾總,您真是熱心腸的大好人。老是麻煩您,我們十分過意不去。”葉子的外交辭令是一板一眼的。
“沒什麼啦,我也是過來人,完全能夠理解你們的處境。我剛好要去那附近辦事,這對我來說,隻是順便的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他輕鬆的語氣,讓人覺得好像真的是順便似的。
到宿舍門口,我和葉子先下車去搬行李,曾澤軒則去停車。“你們先拿小件的,大件的留給我。”他一再囑咐。
走到房門口,我們被坐在走廊上的女房東嚇了一跳。她坐在一條破舊的狹長木製長凳上,離我們房間隻有五步之遙,表情僵硬,麵目猙獰,恨不得把我們吃了。我原本打算對她說幾句虛情假意感謝之類的話,見此狀後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想快點溜之大吉。
拿行李的時候,突然想到還有一個月的押金沒有退,於是隻好硬著頭皮開口:“老板,能不能把我們的押金退給我們啊。”我聽到自己近乎乞求的如蚊子般的“嗡嗡”聲,生怕一不小心激怒她,不讓我們走。
“啊,跟我說話嗎?說什麼?沒聽清楚。”她故意抬高嗓門裝聾賣傻。
“老板娘,你還欠我們一個月房租押金沒有退呢。”葉子見我氣場太弱,跑了出來,聲音洪亮,吐詞清晰。
“放心吧,少不了你們的。不過我還得先檢查一下有沒有東西破損。”她懶洋洋地從那條劃有橫七豎八刀印的長凳上站了起來,然後慢悠悠的走進了我們的房間,東瞧瞧西看看。
“那你慢慢看吧。”葉子抿了一下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著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