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跑到哪裏去了?”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商界老總端著高腳杯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各懷心事。這近大半年的時間夜廷深都不曾親自出麵參加任何應酬,這也就間接性斷掉了他們各自的公司與夜氏合作的路。這一場婚禮像是給了他們一個平台,一個自己去接觸、去尋找合作的契機的平台。
當然,風險也是有的。畢竟大喜的日子,說不準人家就不喜歡談論這些事情呢?萬一在這一天觸了人家的逆鱗,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老何剛剛一進來就沒見著了,估計是去洗手間了。”其中一個人不以為意。
然而,他們不知,他們口中的“老何”,就是夜廷深在瑤寨的時候要求白寒帶過去見麵的何建華,此時,他正在郵輪三樓最裏層的豪華包間裏正襟危坐,而他對麵,儼然是大家心目中今晚的主角,夜廷深。
夜廷深亦是一身黑色西裝,就連裏麵打底的襯衣都是黑色的。穿著打扮雖然正式,但卻怎麼看都不像是新郎的模樣。當然,如今在外麵等著婚禮開場的賓客們並沒有見到他。
“沒能替何總照顧好你的愛人和孩子,實在是我的罪過。”夜廷深抿了口紅酒,嗓音醇厚低沉。語氣中不帶有任何情緒,卻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懾。
何建華的手微微一抖,麵上力持鎮定,皮笑肉不笑地說:“哪裏?夜總願意替何某做到這個份上,何某已經感激不盡。”手心卻暗暗捏了把汗。
“這樣啊。”夜廷深緩緩勾唇,將杯子放置在桌上,打了個響指。
身後的白寒立馬會意。
“夜總,這……”
何建華看著房間裏突然擺出來的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燕尾禮服的模具,臉頰微微抽搐著,為難地看著夜廷深。誰都知道今天是夜先生和夜太太的婚禮,而這夜先生卻叫他穿上這身新郎官的衣服,這算什麼事兒?
然而,在夜廷深輕啟了薄唇說了一段話之後,何建華驀地瞪大了雙眼。
化妝室中,淩楹麵容憔悴地坐在鏡子前,殷紅的嘴唇被她緊緊地咬著,愈加襯托出了她臉色的煞白難看。
婚紗是抹胸的,露出了完整的肩部,自然,也讓她左肩上早已經愈合的傷疤展露無遺。化妝室用了很多辦法將她的這一塊瑕疵遮蓋住,但現如今,若是細看依舊清晰可見。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現如今的淩楹,渾身都僵硬著,拽著裙擺的手心盡是汗漬。
經過了昨天之後,淩楹終於不再以喜悅的心情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婚禮。雖然,她一直都做好了夜廷深早就已經看穿了她的準備,但卻沒想到,他竟然在婚禮前夕同她撕破了臉。
他不愛她,她一直都知道。就連他把她關在別墅裏也不過是因為她長了一張他所愛之人的臉,這她也知道。又或者說,如果不是她整了一張和夏涼至有七八分相似的麵孔,夜廷深怕是真的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抬手輕輕覆上早已經平坦至極的小腹,淩楹的雙唇顫抖著。總是這裏麵的那個小生命早已經消失不見,她依舊記得,在她的這個位置,曾經有過他的孩子。
她堅信,最初時與她縱歡的人是他,而她肚裏的孩子,也是他的。雖然現在孩子沒了,但至少,這件事情可以成為她的籌碼。
她卻不知,現在這萬眾矚目的婚禮現場,正在播放的背景音樂卻是……哀樂。
哀樂響起的時候,坐在主廳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正在給賓客倒香檳的某位侍應生手微微一抖,酒便灑出去了些許。很快,她又恢複了正常,不動聲色地拿了紙巾將桌子擦幹淨,默默地退出了主廳。
在婚禮上卻響起了葬禮的樂曲,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惡作劇,這種做法都太過於道德淪喪了,當然,也有本就不看好這段婚姻的人麵上不動聲色,內心裏卻在拍案叫好,雖說他們還不知道這哀樂是為誰而奏響。
全場靜默了片刻。
婚禮的策劃人和負責人臉都黑了,立馬派人趕到了音響室,自己也跟了過去,正想大發雷霆,卻看到剛進去的人瑟縮著脖子走了出來,一臉尷尬地說:“經理,裏邊沒人。”
經理愕然,隨即喝道:“沒人?那放這音樂的是鬼嗎?!”
那人默不作聲。
經理又吼道:“愣在這兒幹什麼?甭管有人沒人,快把音樂換掉!”
正在這時,一穿著黑色小西服的女子走過來,經理看到了,一下就認出了這位就是夜廷深的那位秘書黎妤,忙上前作揖賠禮,“黎秘書,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們的人失職了,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還希望不要影響了夜先生的興致才好。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經理一連說了好些個“對不起”,態度可謂誠懇至極,生怕這秘書是代表夜先生來問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