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集鎮有職業掩護的二流子;
五,經常傳看色情書刊,中毒較深,又對現實不滿者。
會後,各大隊紛紛根據本隊情況,排出可疑對象。
對這些可疑對象,齊智和偵察員們逐一從因素、時間和作案條件等諸方麵,挨個進行核查。
可疑對象一個個地報來,又一個個地被否定。
此項工作是大量的,瑣碎的,又是必不可少的。稍有差錯,就會走彎路,給破案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
太陽落下又升起,月亮升起又落下。
多少個繁忙的晝,多少個不眠的夜啊……
一天深夜,齊智把頭浸在冷水裏清醒了一陣,又一次打開侯潔談話的錄音,一遍一遍地聽。
聽著聽著,齊智忽然生出一個念頭:罪犯深夜攔人,膽大妄為,且動作又如此熟練,拖著侯潔一走就是十幾裏!這說明他不是第一次犯罪!被他殘害過的人也絕不止侯潔一個!
可是,以前為什麼沒有人報案呢?
經驗告訴齊智,被害婦女往往為保全自己的聲譽,特別是已婚婦女,為保全自己的家庭,不願意報案。有些,是害怕罪犯報複,不敢報案。
也許,在這些被害人當中,就有認識這個罪犯的!就是不認識,也能通過被害人,更多地了解線索。
必須設法找到這些沒有報案的被害人!
可是,到哪兒去找她們呢?
於是.齊智又拿出他的第二個法寶:
深入群眾!
齊智專門召集婦女幹部開了一次會,同時發動局裏的女公安一起出動,深入到全公社的婦女,特別是女青年和少女身邊去,私下裏向她們了解情況,鼓勵她們揭發罪犯的犯罪活動,並嚴格為揭發人保密。
結果,就在婦女幹部會上,黑虎廟公社四大隊的十九歲婦女幹部高麗萍,當眾發了言。她說,去年三月的一個夜晚,九點多鍾,她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犯罪分子用胳膊夾住了脖子。她猛力掙脫,大聲呼喊,才把犯罪分子嚇跑。
說到這兒,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晦,事後都怪我愛麵子,沒敢言語。我想,也沒成事,說出來反而讓人胡猜亂傳,弄得不清不白的!”
有人打趣她:“你是怕往後不好找對象吧?沒事,我這就給你介紹漂亮的小夥子。你說,你要幾個?”
大家都樂了。
功夫不負苦心人。深入群眾的方法,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畢美麗哭著向女公安人員講述自己被強奸的經過;
莊墳大隊十四歲的少女劉愛媛的母親找到了齊智,說去年六月二十六日晚九時,劉愛媛拿著手電筒,到離村一裏多遠的大堤上捉蟬蟲時,突然被一個犯罪分子用胳膊夾住脖子,往東拖出七、八十米遠,然後用小布條勒昏過去給強奸了。強奸之後還不放手,就在這時,被人發覺,罪犯這才拿著劉愛媛的手電筒逃跑了。
三起報案,都在齊智的筆記本上留下了詳細記錄。他對照侯潔的案件,找到了這四起案件中共同的特點:
一,罪犯作案時間都在晚上九、十點鍾左右;
二,四起中有兩起是趁電影未散時,婦女單獨回家時尾隨作案;
三,手段都是先用胳膊夾住脖子;
四,除一起未遂外,其餘三起都拖走被害人。
顯然,這是同一人作案。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他究竟躲在哪裏呢?
齊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第四個特點上:
罪犯為什麼要拖走被害人呢?
特別是對畢美麗,已經連續強奸兩次,還要繼續往前拖。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夜,已經深了。齊智窗前的燈還亮著。
象一句古詩所描述的“奇思常伴月色來”,對齊智來說,夜深人靜,正是他思維最活躍,成果最出色的時刻。
他展開黑虎廟公社的詳細地圖,仔細辨認著方位,用紅筆劃出四次作案的所在地點,以及罪犯拖拉被害人行走的路線。
突然,他險些叫出聲!
罪犯把畢美麗從被截住的沙村一直向北拖,前麵就是黑虎廟村的村北;
罪犯把侯潔從被截住的張水坑村一直向南拖,前麵就是黑虎廟村的村南;
罪犯把劉愛援從被截住的莊該大隊一直向東拖,前麵就是黑虎廟村的村東;
罪犯截住婦女幹部高麗萍的地方,就是黑虎廟公社四隊,離黑虎廟村僅半裏之遙。
啊,村北、村南、村東——都是黑虎廟村?
黑虎廟村?
難道罪犯就住在黑虎廟村?
黑虎廟村是黑虎廟公社裏最大的村子,其中包括六個生產隊。
他真要是黑虎廟的,找他並不難!
可是,他為什麼要把受害人往自己所住的村子拖呢?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老窩?
就在齊智的目光盯住黑虎廟村的時候,已經在全公社鋪開排查嫌疑對象工作的破案小組,突然在電話裏向齊智報告了一個令他大吃一驚的消息!
四
齊智的手顫抖著,放下電話。
他說不出持電話的手為什麼頗抖。
齊智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黑北大隊一個十歲的女孩高小霞,於四月十五日晚,到相隔一裏半路的鄰村黑虎廟三隊看電影後失蹤,第二天早晨,在村西路邊,有人撿到高小霞的一隻鞋。經四處查找無著,其家長認為高小霞很可能被沒有小孩的人領走了。四月二十八日,高小霞的父親高德民聽說黃河北岸河南省台前地區上嶺村附近黃河灘上有一女孩屍體,第二天便去認屍。因屍體已高度腐敗。不能確認,便就地挖坑掩埋了。
聽到這個情況,齊智的心猛地一驚:
啊,又是看電影!
時間是四月十五日晚,正是畢美麗被攔路強奸後的第九個晚上。
時間隔得如此近!
同樣的,是看電影時失蹤!
難道這是偶然的巧合嗎?
齊智立刻找到高小霞的父親高德民,邀請他一同前往黃河北岸掩埋女孩屍體處,進行勘查。
在掩埋地點,發現女孩屍體已被狗扒出吃掉,僅找到五小塊碎肩脾骨,兩根半截的大腿骨,幾塊殘缺的肋骨,一團亂頭發,兩小段腰帶。在離現場五十米處的黃河岸邊,又搜尋到一個右腳大姆趾甲。
根據現場分析,這些屍骨很可能被狗叼走了。於是,齊智就帶領勘查人員,由近而遠,在周圍七裏範圍內,遍訪群眾,搜尋屍骨。
上嶺村一個十二歲的小學生畢明反映:他家的狗在半月前銜了一個顱骨回家。他看見後,奪下來,埋在村東的一個小坑裏。
齊智聽到這一情況,立刻找到畢明,請他帶著去找那個顱骨。
顱骨被扒出來了,表皮肌肉已全部消失,眼窩、鼻孔內充滿泥土。
齊智將這些顯然是一個孩子的碎骨和顱骨,帶回局裏。經專家分析研究,初步得出以下結論:
一,從牙齒、顱骨的結合縫及家毛發分析,死者女性,十歲左右,與高小霞年齡相符;
二,顱骨後枕部較平,前額較高,兩外門齒長出半截,與死者之父所述高小霞麵貌特征基本相同;
三,死者右腳拇趾中間隆起,四麵凹陷,與死者之父所述死者腳趾特征相同;
四,現場發現死者兩小段腰帶係蚊帳布所做,與高小霞失蹤前所用腰帶相同;
五,按照發現屍體的時間,及屍體腐敗程度,推斷死亡時間應在十天前,與高小霞失蹤時間大體相符。
根據以上分析,認定死者就是高小霞。
齊智心情沉重地帶著這個消息,又返回黑北大隊。
怎麼跟這位苦了一輩子的忠厚老實的農民高老漢講呢?
他邀高老漢來到黃河邊。
黃水滔滔。黃水嗚咽。
黃河啊,你日夜流淌,日夜流淌。你以辛勤的勞作,孕育了兩岸的生命。如今,又這樣默默無言地接受了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的靈魂。
十歲啊,十個春秋。隻十個春秋啊!小霞還是一朵含苞未放的小花。
齊智望著滔滔黃水,幾次欲言又止。
說不出,還得說。
當齊智說出分析結論時,高德民傻了。
真的,他傻了。癡呆在沙岸上,一動也不動。突然,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霞啊!你父親對不起你啊!你長這麼大,連一口好的也沒吃上,連一件好的也沒穿上。霞啊!——”
這簡直不象人的聲音,而象一塊尖硬的鐵片在鋼板上劃過。
不,是在齊智的心上劃過。
齊智一把沒攔住,高德民就踉踉蹌蹌地撲向了黃河。可是,隻跑了兩步,就一個跟頭栽倒在沙灘上,爬不起來了。麵對著痛不欲生的高德民,齊智緊咬著牙關。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這因為勞累而過早地蒼老的農民說,可他一句也說不出來……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
齊智的案頭,擺滿了高小霞屍骨的照片。
看著這些照片,齊智的眉頭越擰越深:
高小霞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高小霞到相距一裏半的鄰村去看電影,路途熟悉,不會迷路;該村離黃河還有九裏,高小霞精神正常,不會自己跑到黃河邊去;高小霞年齡較小,外出前沒有跟家人或鄰居吵嘴打架,不會有自殺念頭。
那麼,剩下的呢?剩下的,隻有一個結論:
高小霞是他殺!
是他殺!
凶手是誰?
高小霞的屍體是在遠離此地的河南省台前地區被發現的。可以斷定,屍體是被水衝到下遊去的。台前地區絕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
那麼,高小霞究竟是在哪裏被害的?
她的屍體又是從哪裏被扔進黃河的呢?
這是本案的關鍵所在。
齊智的耳邊,又響起黃河的濤聲。
齊智的眼前,又湧起了滾滾黃浪。
黃河啊,麵對一個屈死的孩子的靈魂,你不能沉默,你應該開口說話!
黃河啊,我知道,要聽到你的心聲,必須找到最了解你的人!
天亮了,雞叫了。
又是雞叫了。
又是雞叫了。
兩眼布滿血絲的齊智,抖擻精神,帶著偵察員,尋著飛舟於黃河之上的船工們激蕩人心的號子聲,來到了船工們中間。
他們才是黃河真正的主人!
經過先後與四十多名船工座談,對黃河的流速有了一個比較統一的答案。結論是:
擱淺在台前地區的高小霞的屍體,應該是在黃河對岸上遊十六裏處拋進黃河。
齊智帶著這個答案,急匆匆地來到黃河對岸上遊十六裏處。
啊,他驚叫起來——
這裏正是黑虎廟公社的陳該水閘!
而陳該水閘就位於黑虎廟村的村北。
高小霞被害於黑虎廟村!
黑虎廟村離高小霞看電影失蹤的地方還有四裏多地。顯然,她是被罪犯從那裏拖到黑虎廟村的。
這個案件的“拖”的特點,不正與畢美麗、劉愛媛、侯潔案件的特點相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