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寧悠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眼睛睜得老大。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肚子餓了。這幾天一直在馬車上奔波,好不容易有晚宴參加,她也不能入席,隻能一旁幹站著。
她披了件外衣起床,摸索著往後院走去。
嚴耀玉躺在床上,清明的眸子睜得老大,與剛剛困倦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的腦海浮現錢薇欣美麗大方地模樣,暗歎她對生意之道的理解深諳透然。要知道像這般的權貴富商之女,大多是養在深閨,除卻針織女紅,有誰能識得大字幾個。更難得的是,她還是個讓人感覺舒服的女人。
靜默片刻,他的眼前又浮現寧悠在晚宴上安靜沉默的模樣,習慣性的朝外間叫了句“寧悠”,半天無人響應,才想起這不是嚴府,她也沒有睡在他的外間,隨時聽候他的吩咐。
廚房離得不遠,寧悠穿過幾條回廊就到了門口,正想進去,卻發現爐火的前方坐著兩個個身影,正在聊著什麼。兩個人,麵對麵。聽到腳步聲,向她看來,然後微微一笑。
她站在那裏,看得有些發呆,爐火下映照的那祥和麵孔,讓她仿佛看到父親與母親的影子。以前她在家的時候,常常看到爹和娘,也是這麼兩兩相望,溫柔閑散的在庭院裏閑聊,而她就在一旁待著,或在門前玩耍著。
等了一個空隙,她才抬腳走進去,輕聲問道:“請問大叔,廚房裏還有什麼吃的嗎?我肚子餓了,想找點東西墊墊。”
屋裏兩人聽到她的問話,都起身站了起來。那女人三十些許的年紀,微笑著點了點頭,在已經冷卻的籠屜裏好一番摸索,拿出兩個大胖的饅頭,遞了過來。
寧悠連忙道謝。就著饅頭咬下去,硬邦邦的,差點把她牙磕掉。看著牆角放有幾個小火爐,又問:“大娘,那牆角的火爐可以借我個嗎?我把饅頭烤烤,就不會這麼硬了。”
大娘笑了笑,從牆角選了個火爐,在爐膛裏挑出一些細木炭,放在了裏麵,然後遞給她。她連聲道謝,拿著東西往回走去。
到了房裏,也不管外麵還吹著冷風,她將窗戶打的半開,然後蹲坐在一旁,一手握一個饅頭,慢慢烤著。
不到一會兒,饅頭烤的外焦裏嫩,誘人的香氣從窗口飄出。隔著幾道彎的烏黑房間,又亮起燈來。
“寧悠,開門”,忽然門外響起嚴耀玉的聲音。她將饅頭放下,打開房門一看,隻見嚴耀玉站在門外,換下了剛剛的外衣,穿了件藏青色衣袍,出乎意料的英俊清朗。
寧悠並不想多看,別過頭,對他問道:“公子,有事?”
他目光清冷的看著她:“大晚上的,關著房門在裏麵烤東西,也不怕燒著東西,到時候出了事,看你怎麼辦?”
寧悠笑笑:“公子,奴婢知錯了,隻是奴婢肚子餓的慌,這才跟廚房要了這饅頭和火爐,你放心好了,我開著窗呢?不會有什麼事的。”
“大冷天,你還開著窗,不要命了。”
寧悠知道再說也沒有什麼意義,走到桌前,用冷卻的茶水往爐子上一澆,噗呲一聲,冒出一陣白煙,火爐瞬間涼透。所幸饅頭已經烤好,還透著一股熱氣。
寧悠拿起饅頭,輕咬一口,酥酥脆脆,很是好吃。又用手絹對著另外一個,擦了又擦,然後遞給他:“嚐嚐,味道還不錯。”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嚐了一口。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啃著饅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好似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柔和的燈光下,屋外的寒風還在凜冽的刮著,寧悠時不時抬頭對他笑笑,吃的一臉的心滿意足。
嚴耀玉原本是想來興師問罪,沒想到到最後變成同流合汙,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隻是不知為何,看著她恬美的笑意,他的心出奇的平靜。
吃完了,手裏殘留些粉末,寧悠默不出聲的準備出門打水,嚴耀玉卻緊跟了過來。夜深了,徒留幾盞細碎的燈光,兩人沿著幽靜的回廊,穿過院門,直來到水井旁。寧悠忽然想起在某個安靜的晚上,他也是這麼靜靜地陪她走著,不聲不響,卻又在她最溫暖的時候潑上一盆冷水。
他總是這麼矛盾,一麵對你好,一麵對你殘忍,若是他不說,你永遠看不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