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童顧不上聽龍婷婷興奮的叨叨,把禮服套到身上,跑到鏡子跟前比了比說,“怎麼樣,好看吧?”

龍婷婷說,“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隻可惜這裙子是租來的,不然送你穿了,是丘麥良親自去租的。”

宋紫童說,“誰是丘麥良?”

龍婷婷說,“就是請我們做答謝酒會的那個代理商啊,他剛才還送我到樓下呢,人長得很帥,講話也很有意思,一路上把我的肚子笑破了。”

宋紫童撇撇嘴說,“又一個花花公子。”

“我不覺得他是”,龍婷婷的聲音低了下去,想替人辨白又不敢大張旗鼓。

宋紫童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心想這妞有狀況了,這妞是出去倒個垃圾也會有豔遇的人,追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可從來沒見她動過半分春心,她還懷疑過她是不是心理發育不成熟呢,現在看來是沒碰到合適的人啊,眼下這個叫丘麥良的到底有什麼法寶,一下子就把她芳心給掠了?

有一天下午上完課,中心一位副主任,平時宋紫童叫劉阿姨的讓她去辦公室一趟,進了辦公室,劉阿姨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這個動作讓宋紫童意識到她們之間的談話應該是不宜公開的,她馬上拘束起來,兩隻膝頭並緊了,兩隻拳頭抓緊了。

劉阿姨慈祥的胖臉上綻開親呢的笑容,“紫童啊,工作上沒有碰到什麼問題吧?”

宋紫童說,“孩子們都挺聽話的,不難教。”

劉阿姨說,“那天麵試我就特別看好你,我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你家裏人還好吧,用你寄錢回去嗎?”

宋紫童說,“我爸擺有個小攤子,生意還行,我剛工作,手頭比較緊張,暫時還幫不了他們。”

劉阿姨說,“都不容易啊,以後會好的,我看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宋紫童搖搖頭說沒有,一顆心落到實地,這才是這場談話的主題呢,剛才讓她好一陣子胡猜,還擔心被炒魷魚呢。

果然,劉阿姨說,“我有個遠房的侄子,年紀比你大了點,三十出頭了,可人老實正派,又是個公務員,他平時就知道工作,個人問題一點不考慮,我這個當姑媽的替他操心,看你們還挺合適的,想撮合你們,你看要不要我安排你們見個麵?你不要有什麼思想壓力,成不成都不影響我們現在的關係。”

公務員這一稱謂給宋紫童一種特別有力的衝擊,她經常聽黃通說畢業出來要考公務員,那才是鐵飯碗,才是正道。宋紫童點點頭說,“謝謝劉阿姨,我聽你的安排。”

見麵地點安排在一家咖啡廳,宋紫童按說好的時間準時到了,選了一張靠窗邊的位置以美好優雅的坐姿等待著,此時的她激動又興奮,畢竟是第一次相親,不知道要見的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等了十來分鍾沒見人,桌上的白開水她焦焦燥燥喝兩杯了,她懷疑弄錯了地方,給劉阿姨去電話,證實地方沒錯,劉阿姨說幫忙再催催她侄兒。又等了十來分鍾,人總算是現身了。

劉阿姨的侄兒一路打著手機進咖啡廳,左右環顧,定位還挺準,一眼瞥見宋紫童就朝她的方向走來,人坐下來還打電話,點頭打招呼的表情也不舍得拋給她一個。宋紫童借這時機偷偷打量來人,對了,劉阿姨說過他叫劉願,如果不是劉阿姨事先說他三十出頭的年紀,她會以為是四十出頭了,眉心那道溝可以夾張紙,身高估計和她齊頭,像眼下她穿著高跟鞋,他隻有踮腳尖的份了,他的手在幹什麼?媽呀,掐下巴的粉刺呢——宋紫童的心先自個涼了半截,難怪到現在還打光棍呢,怎麼往寬容裏看都不是一個出眾的人物啊?

劉願的電話終於打完,手機往桌上一擺,大大咧咧地說,“喝什麼?”根本不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好像自己能遲到是一種本事似的。

宋紫童說,“我喝奶茶。”

劉願招手跟服務員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在往下相親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劉願又接了七八個電話,宋紫童無聊等待的時間裏隻能喝奶茶,讓服務員添了三次。劉願將一些類似於麵試的問題,直捅捅,硬梆梆問完後,相親告一段落。兩人出咖啡廳的大門就分手了,劉願沒說要送她回家,隻說自己還有事情,跟她揮手說拜拜了。

第一次相親無半分浪漫可言,整個過程遭受極其不平等的態度對待,那劉願派頭大得很,跟個警察審小偷沒兩樣,宋紫童事後越想越窩火,直後悔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算是對牛彈琴。讓她更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劉阿姨當晚轉達了劉願的意見,好像是專門要打擊宋紫童的自信心似的,劉阿姨說話一點也不委婉了,“紫童啊,你是怎麼搞的,讓劉願直埋怨我,說你打扮得像個妖精,腳上的高跟鞋起碼有九寸高,還有啊,喝奶茶光給自己添,一點不照顧別人,這些也就算了,他最不看不上的是你的專業,說一個跳舞的感覺不太靠得住。”

宋紫童像被人連續打了好幾記耳光,頭蒙了,差點答不上話。她說,“你事先沒跟他說我過我的專業嗎,我從來沒打算隱瞞這個呀?”

劉阿姨有些囁嚅,“我以為這不太重要,沒提,這孩子就是太挑剔了,不然怎麼會到了這個年紀還一個人過?我以後也懶得理他,隨他去吧。”

宋紫童聽劉阿姨說“隨他去吧”,以為她和劉願就這麼算了,他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他呢,正好,省得她費心思跟劉阿姨解釋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劉願給她來了電話,“宋紫童,我有點不舒服,你給我把早點買過來,我住在……”

宋紫童真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漏風了,使勁挖了幾下耳朵說,“我幫你買早點?”

劉願不耐煩地說,“快點,我餓了。”說完把電話掛了。

宋紫童連罵幾句神經病,把手機關了,她不睡到十點沒打算起床。等她起床開機的時候,好幾條信息魚貫湧入,全是劉願發的,都是責備她為什麼沒給他買早餐送過去。宋紫童剛刪了那些信息,劉願的電話又進來了,披頭蓋臉地又是罵,“宋紫童,你搞什麼鬼,到現在也不見人?”

宋紫童接招了,“我憑什麼要給你送早點,我是你什麼人?我一個跳舞的妖精,不敢高攀你這個大公務員。”

聽完話,劉願倒不生氣了,嗬嗬笑兩聲,“你是因為這個有思想顧慮?我想過了,你以後可以再深造,女人文化水平低就要用賢惠來彌補,你也不用太自卑了,跟你說實話,喜歡我的女孩不少,像你這樣沒有穩定工作的可是第一個,所以啊,你要找自己身上的毛病,努力改進。”

宋紫童徹底炸了,“去你媽的,你是不是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呀,公務員了不起?我才不稀罕呢,你這種人,晚上想起來我都不敢黑燈睡覺,老老實實打一輩子的光棍吧,包子,狗不理包子。”

電話那頭劉願給炸瘋了,結結巴巴半天才罵出聲,“你這個狐狸精,我讓我姑把你給辭了,這素質實在是太低了,太可怕了。”

宋紫童說,“你敢,你敢我就上網發貼子揭發你們,以權欺壓弱女子,網絡的強大力量你不會不清楚吧?一天跟貼十萬百萬的,反正我是招聘的,你可是公務員,誰怕誰呀!”

宋紫童第一次相親以慘敗告終,痛定思痛,她也能冷靜下來反省自身的不足,現在的男人哪個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有一個好的出身,有一份體麵的工作?都說娶個好老婆,少奮鬥二十年,她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咽。以前她班上有一個成天翹著蘭花指的男同學,人長得出奇的俊,成天叨叨著要找個富婆才算修到成果,眼下就在夜場裏混,目標明確並且奮不顧身。宋紫童想到這一碴更沒了脾氣,這風水早就輪流轉了好幾圈了。

宋紫童並沒有被辭退,她不知道劉願跟他姑提過這個要求沒有。她和劉阿姨的關係還和過去一樣,見麵點頭,笑笑。